小說推薦高質量完本?
那天夜色漆黑如古老的棺材,空氣中彌漫著桐油和泥煤的味道。
那天,我夢見一顆星星凍在我的窗子的玻璃上,一只柔嫩的手正在用力的掰著它。
有人在弄我的門。猶如盜墓者在撬著我的棺材。我像個收受了太多賄賂的一品大員那樣膽戰(zhàn)心驚。雖然我沒有政敵,也沒有成噸成噸賣官鬻爵得來的閃閃發(fā)亮的黃金、珠寶。我只是個投資家或者說投機家,在成為投機家之前我還是個詩人。我的房間寬大宛如地宮,然而卻沒有演技高超的仁波切也沒有注滿水銀的九曲迷宮。我開始后悔,為什么不把賺來的錢買下這整幢樓,然后 在每個房間里都擺上一樣的床,一樣的桌椅,一樣的威士忌酒具,一樣品牌的威士忌、一樣銀光閃閃的餐具?
我在后悔中,一動不動。一個巨大的身體壓著我,一只帶著毛的巨爪從我的脖子沿著脊椎向下掏去,我喊,我叫,我還是一動不動。我想時候到了,時候真的到了。我努力睜開雙眼,但是,我看不見,因為那天夜色漆黑如古老的棺材。我聞到香爐中彌漫著桐油和泥煤的味道。
我的思維活躍,我判斷是誰在弄我的門?是誰要闖進來?是殺手還是黑狗衛(wèi)的戰(zhàn)士?我已經(jīng)有144天沒有上網(wǎng)了。我之前所發(fā)的文章,在最后一次上網(wǎng)的時候已經(jīng)刪除的一干二凈。
難道有人會追究我144天之前的所作所為?我想,我活該吧。我想應該是殺手,而不是黑狗衛(wèi)。那么殺手干掉我的理由是什么?難道是因為,我背叛李宏儒的約定,提前賣出了股票?難道是因為鳥證那個手掌上長著一塊牛皮癬的家伙知道了我們一直把他當成傀儡?
那個黑影進了門。然后輕輕的把門撞上。她穿過客廳,躲過客廳中間的椅子,堆滿酒瓶和酒杯的桌子,她走到落地窗前,關上陽臺的門,關上落地窗,拉上黑色法蘭絨窗簾,關上,廚房的門,關上其他三間客房的門。打開燈。
我知道是誰了,377天以來我一值在等的人,她終于來了。
她沒有走進我的房間,她把我敞開的門關上,輕輕的,輕輕的,不讓讓它發(fā)出一點聲音。但是,我依然能看見她,依然知道她在做什么,甚至在她沒做什么之前,我就知道她會做什么。
她要洗澡。果然,她走進了客廳的洗手間。
她要對著鏡子摘下她的隱形眼鏡,果然,她對著鏡子摘下了眼鏡。她要用冷水洗洗臉,她洗臉的姿勢是,瞪著眼睛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用手把水撩在臉上,而且撩13次,果然她撩了13次。然后她解開盤著的頭發(fā),讓它們自由垂落,然后用雙手插在垂落的頭發(fā)后面,向后抖上三下,然后,拉開后領到臀部的拉鏈。脫下納米級別的保暖衣。這種保暖衣薄如真絲,卻足可以抵擋帝國首都最為嚴酷的寒冬。那是我買給她的,花了我8888.88美元。
我成為富翁,完全出于偶然。
當年我窮困潦倒已經(jīng)到了走投無路的境遇。除了她以外,沒有人關心我,我也不去關心別人,走到大街上,明晃晃的陽光噼啪做響的落在我的身前身后,我看著路邊保養(yǎng)得很好的乞丐們,心里越發(fā)的忿忿不平。我想如果在夜色降臨的時候,在某個胡同深處,洗劫某個乞丐,或許,我就可以舒服度日了。而且這個城市的乞丐絕對不止365個,我只需要每天洗劫一個,我還會有什么艱難歲月?
乞丐的目光,像錐子一樣刺痛我。
乞丐冷笑著問我:寫詩的?
我含含糊糊的答應著,疑惑的看著他,我不記得在詩壇中有他這么一號,雖然,他的模樣很像個詩人,很像衰老時節(jié)的阿曲強巴。
別動這個念頭,昨天第233個詩人被揍入院了。他笑著,給你100塊,省得你挨揍,也省得我掏醫(yī)藥費。乞丐把錢扔到我的面前,重重的吐了口痰,白著眼睛看著我。
我本來想痛罵丫一頓,想對他說:爺我餓死不吃嗟來之食。然而終于沒有了勇氣,我冷冷的對他說了句:傻逼,要注意公德。沒等他還嘴撿起地上的錢,一溜煙兒的跑開了。
我跑開的真正原因,不是擔心打不過他,而是因為,我急需補充給養(yǎng)。當然,讓乞丐施舍,多少也讓我有點掛不住,甭管怎么說,我畢竟是個詩人。
帶著詩人的驕傲,我買了三斤水煎包。
打包帶走?服務生問?我白了他一眼,聲音洪亮的告訴他,在這里吃,說完,我倒了半碗辣椒油、半碗老陳醋。60個水煎包上來的時候,我正被這自治的酸辣湯弄得面目猙獰。
而就在這個節(jié)點,欒石榴鬼頭鬼腦的走了進來。欒石榴在我們這個圈兒里應該算個才子。他不僅記憶力超強,理解力也超強。他曾經(jīng)先后兩次上了兩所不同的大學 。從小學2年級開始就跳級,跳習慣了,所以當他坐在高三的課堂里的時候,他們班的蛤蜊江總是找他的麻煩。蛤蜊江通常是這么問他:你今年多大?開始他如實回答。12.后來他就煩了,不再理他。蛤蜊江于是有了動手的理由,通常是用大拇指和中指壓成個圈,狠狠的彈在他的后腦勺上,他痛的轉過身的時候,蛤蜊江會一本正經(jīng)的說:問你呢,你今年10幾?
幾次過后,欒石榴向老師告狀,班主任大地雷孫老師真的如同地雷一樣,把蛤蜊江炸得灰頭土臉。道歉,檢查、請家長。家長當著全班的面對大地雷說:他在臭來勁您就揍他,只要不揍死就沒事兒。
結果-----過了不久,大地雷被開除黨籍留校察看。原因是他用教鞭狠狠的抽了蛤蜊江一鞭。
蛤蜊江的爸爸不干了,拍照,起訴,上訪走了一個遍。而這個時候,欒石榴考上了B大和G大。權衡了一下,他上了B大,一年不到,他因為在學校和幾個女生聚賭,女生輸了脫衣服,他輸了請客賠錢。結果他是天生賭徒,麻將牌出一圈兒,他就能算出誰手里有什么牌,誰出哪張牌的概率最大。所以,幾圈兒下來,三個女生全脫光了,就在這個當口,校衛(wèi)隊長帶著校衛(wèi)隊從天而降。后來?沒有后來,因為他被開除了。
過了一年,他又參加考試,這次被G大錄取了。這次他堅持讀到了大三,堅決不打麻將,不賭博。他開了一個投資咨詢網(wǎng)絡培訓公司,教大家計算足球賭博的賠率。他的學員在他的指點下獲利豐厚,三天兩頭請他吃飯,他的名聲也越來越大,然而好景不長,意大利黑社會24K黃金黨,偽裝成合法帝國公民舉報了他。帝國警視廳正好嚴打賭球,就不問青紅皂白把他下了大獄。兩年后被無罪釋放,當年經(jīng)他指點的學生,在他指點下暴發(fā)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找了最好的律師,培養(yǎng)了最好的法官,第三年申訴成功,無罪開釋。無罪開釋出來的欒石榴最大的變化就是永遠一副鬼頭鬼腦兒,不管見著誰都點頭哈腰兒,不管見著誰都雙手捂襠,沉肩墜肘懶束腰,神情意力似年糕的一副太楞拳大師的樣子。以至于牛報國大師看到他就立刻斷言:這是一個上好的武術苗子,如果加入他的門墻,他前途無量。牛保國的絕技是鐵砂臉,他的武學絕技概括成一句話就是:臉是兩扇門,??孔煲?。欒石榴顯然沒有加入,在他看來不是前途無量而是前途無亮。因為他雖然臉皮厚,卻怕打。門牙雖然鋒利,還有兩個虎牙,但是那是用來啃指甲的而不是用來 咬人的。
欒石榴也謝絕了他的弟子學生的邀請,他決意繼續(xù)上大學。G大表示,雖然他無罪開釋,卻不能復讀。他說不是復讀而是繼續(xù)讀書,續(xù)讀。校方說是續(xù)讀,但是,不可以的,因為,沒有先例,除非你給學校捐筆錢。
欒石榴說,錢不是問題,只是想知道憑什么。校方說,不憑什么,就是這么回事兒。
他把這事兒告訴了我,他說錄了音,他說打算和G大磕一下。
我壓根不信,我知道詩人總會把幻想當成現(xiàn)實,我就問,干什么一定上G大?
他沉默了幾分鐘,把右手大拇指在郁金香杯里泡了泡,郁金香杯里是格蘭花格105單一麥芽威士忌。我本來點的是麥卡倫18年,他說肏,不帶這樣的,我剛出獄,你不請我,讓我請你,你還宰我?
我說是你讓我隨便點的。
他正色說,麥卡倫18年小六千,出門兩站地1800,我可以送你一瓶何必在這里被他們宰呢?
我說,你丫真沒勁,這個酒吧只有這個酒是真的,其他估計都是假的。他說格蘭花格105是真的。
我說你怎么知道的?
他啃著大拇指的指甲,認真的啃,啃了一會兒,眨著他大而無神的眼睛說:實話實說把,這個酒吧也是我學生開的,他告訴我除了105,都是假的。105本來也沒有打算進真的,是因為一個工商局管他們這片的傻逼,專喝這一口兒,所以,就只好進了真的。他白了我一眼,警告我千萬別跟別人說。
我說,我一定到處嚷嚷。他樂了,你嚷嚷也沒有用,沒人信你。
我說,詩人信我。
他說那管蛋用啊,誰信詩人啊。他接著問我的意見,問我磕不磕?
我說你干什么一定要復讀?
他沉默了一下,繼續(xù)啃著指甲。啃著大拇指的指甲。那個大拇指已經(jīng)開始脫皮,指甲已經(jīng)光禿禿了。
他喝了一口105,然后深深的吐了口氣,把頭歪向吧臺。吧臺前一個濃妝艷抹的可疑女子正好微笑著向這邊看。他沒有表情的又扭回頭來,撓了撓某相聲演員的著名桃心發(fā)型說:這里有個故事。
我說,你要賣關子就別說,如果想一吐為快你就趕緊說,我喝了這杯估計就醉了,你最好在我醉了之前告訴我。
他說,其實他在監(jiān)獄里很舒服,給犯人和警察寫情書。
我說,等等,等等,說清楚了,什么情況?
他說不是給警察犯人寫情書,是警察犯人請他給他們的情人妻子女朋友寫情書。
我說:哦,后來呢?
后來一個傻逼猥褻幼女被抓了進來,判了5年是個上市公司董事長,還上了福布斯。這孫子和我抬杠,我對他說我兩年內(nèi)無罪釋放,他說我吹牛B,我說我要出去了怎么辦,他說你要出去了他輸500萬,我說寫個字據(jù)吧。他說我要出不去怎么辦,我說,隨便他怎么辦。他說好,就這么定了。
結果我出來了。他認輸給了我500萬。也是嘴欠,我告訴他我出去準備把G大的學位拿下來。他說不可能,我說要拿下來怎么辦,他說他可以給我1000萬,我說寫字據(jù),他說,如果我輸了怎么辦,我說你說怎么辦?他說500萬還給他。
我答應了他。所以,我必須復讀G大。
我說,那你就讀吧,給學校捐100萬。
學校說要捐500萬。
那你也核算啊,我說你捐了500萬,他輸你1000萬,你上了學還凈賺500萬,不是很核算嗎?
他搖了搖頭說:詩人都是傻逼。
我說你大爺,你丫不也寫詩嗎?
他皺了一下眉,眼睛突然有了光芒,他又抿了一口酒,然后堅定的對我說,學??隙ㄊ芰怂V賂了。即便我捐了款也不會讓我復讀的,讓我復讀也不會給我學位,至少不會在我出獄一年內(nèi)拿下學位。
你可以不認賬,我是說,你輸了也可以不認賬,他又能奈你何?我說完這句話感覺身體飄了起來,我知道這是105威士忌發(fā)揮了作用。
我當然可以不必認賬,如果我下半輩子一直躲躲藏藏,那就無所謂??晌也幌攵愣悴夭兀蚁肱1坪搴遄鋈?。
牛逼哄哄?那天我大笑,據(jù)說是仰天大笑那種,笑得肆無忌憚,笑得酒保從吧臺里都跑了出來。后來,我在大笑中記憶短路,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躺在某大賓館的套間里。那是我10年內(nèi)最后一次見到他,之后10年遙無音信,今天看著他在水煎包子埔里鬼頭鬼腦兒,我趕忙站起來招呼他。
他看見了我,眼睛又射出了光芒。
我說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一邊說一邊讓他吃包子。
他搖頭松了松領帶,我看到他一身行頭和這個包子鋪極端不相稱。我說,你丫打扮這么整齊干什么?做了房屋中介、物業(yè)還是去了保險公司?因為在我那個時代,只有這三種人穿西服打領帶。
肏,沒見識。他伸手抓了個包子塞在嘴里。外匯交易員,投資銀行家也這種打扮。哪個物業(yè)和房屋中介能有我這樣齊整?
我上下打量他,發(fā)現(xiàn)了區(qū)別,只好承認:是是是,房屋中介、保險公司的西裝領子都有一層油膩,你這個好像沒有。
另外你的發(fā)型很像隔壁國的國家元首。我說,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桃心兒,那讓人印象深刻。
跟我走,說完,他又塞了一個包子到嘴里,一邊吃,一邊說,這個味道還挺正,跟當年一樣。
我說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他說他一路打聽過來的,問見沒有見過一個詩人,一頭卷曲長發(fā),邋里邋遢。街底兒的老太太,紅箍黨大媽說沒有看見詩人,就看見一個比叫花子還邋遢的長毛僧,剛才鉆進了包子鋪。
他費力的咽下包子說:
我想肯定是你。
我說,先吃了再走。
跟我走,一會兒我?guī)愠院贸缘摹N抑缓媒蟹丈虬?。服務生說,包子可以打,酸辣湯沒發(fā)打,我剛要破口大罵,欒石榴攔住了我,我拎著包子和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警告包子鋪:今天爺有事兒,不跟你計較。
走到垃圾桶邊上的時候,他從我手里接過包子,扔到了垃圾桶里,我說你丫干什么?這不是糟蹋糧食嗎?
他說,這包子味大,一上車滿車都是這個味道幾個月也下不去。
他的車看上去很豪華,各種設備齊全。車頭上有個大大的圓圈,圈里寫著一個大寫字母;B。
肏,還有B牌汽車。
喜歡送你。
我說,我可認真了。
他說他是認真的。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大而無神,他的右邊大拇指上的指甲短得已經(jīng)露出了肉,但是,他還在啃著。
我楞幾秒鐘接不上話來。我說你復讀成功了嗎?都10年了,我去G大找過你很多次。甚至在G大四角地、柴火京華網(wǎng)站上發(fā)過尋人啟事。到二食堂門口拿著吉他尋釁滋事。
他說,他復讀沒成,告了G大也沒戲,只是后來還是拿了G大的學位,所以,他贏了。
你怎么做到的?
我在進去之前已經(jīng)過了13門自考法律專業(yè)。所以,我用了一年的時間考了學位,而那學位正好是G大頒發(fā)的。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疲倦,我是個考試機器,只要給我時間我可以考下任何文憑。
這也行。
我們賭得就是能否拿下G大的學位。
那送我車的事兒是怎么回事兒,車挺好,給我可惜了,給我,我也是轉手賣掉,我連自己都養(yǎng)不起怎么養(yǎng)車呢?
車可以給你,養(yǎng)車的錢也可以給你。
但是呢?后面一定有但是。別打我主意,喝酒可以,寫詩可以,泡妞可以,睡覺可以,知乎、微博、微信上抬杠可以,比賽吃水煎包也可以,其他你就不要麻煩我了。
他正色,少有的嚴肅看著我,我說的是真的。我現(xiàn)在非常需要你。
我噗嗤樂了,我覺得他有點搞笑。古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我除了讀書寫字喝酒憤世嫉俗,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干什么。我覺得欒石榴瘋了。
但是,欒石榴沒有瘋。他說他選擇我不是因為別的,一個是我有才華。這顯然是奉承,他知道我喜歡別人夸我,夸得越狠,我越舒服。就算知道對方?jīng)]安好心,被夸了也豪氣干云,真心愿意為對方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堵槍眼,舉炸藥包什么的。第二個呢,你不會害我。我信任你,你也值得我信任。這句話說到了我的心坎上,我必須謙虛的承認這一點。如果前者是煽情怕馬屁而后者則是事實。我從來沒有想騙過他,我從來沒有想過給他使絆兒,更沒有落井下石過。
我說,這句話你說對了。你要讓我做什么,你就說吧。
他說了以后,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從那天開始我成了暴發(fā)戶,突然爆發(fā),事前沒有任何征兆。就像酣暢淋漓的放屁,放習慣了,以至于最后一下,在得意中,在輕松中泥沙俱下,星辰和太陽和燃燒的碎云彩噴薄而出,那么令人猝不及防。
一直橫在我和她之間的那對兒老家伙,拒絕見我。我對她說你沒有跟他說我爆發(fā)了嗎,你沒有跟他說我有錢了嗎?你沒有告訴他,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嗎?你沒有告訴他,天子呼來不上船,欒公謂我貶謫仙人嗎?你沒有對他說,孫翻身孫翻身,孫子終于翻身了嗎?
她說,她都說了。她說她爹,天天躺在床上看資治通鑒孫子兵法什么的,早就知道他會爆發(fā),但是他認為爆發(fā)不會長久,不能把女兒嫁給一個靠不住搞偏門兒的。而且她爹說不是欒公謂我謫仙人是賀公謂我謫仙人,賀知章一個給太子幫閑的家伙。
我說,是欒公,欒石榴,不是賀公賀知章。賀知章死了1000年了,欒石榴還健在。我說咱爹有點傻逼。她立刻翻臉,說什么呢你?噴糞是吧。
我說,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但是,咱爹確實有點老八股。不知道一朝河東春夜短,一朝河西美人關?不知道河東大鳥不飛則已,一飛沖天?
她說你就有本事跟我吹,你為什么不敢跟咱爹吹?說服他,讓他把我交給你不香嗎?我說,香,香,這有什么不敢?是咱爹不敢給我見面的機會。否則,一晚上保證拿下。我躍躍欲試,底氣十足。她認了真,對我說那還等什么現(xiàn)在就去。我說先不急,辦完了事兒,然后再去,到時候,我就跟他說一鍋大米飯已經(jīng)熟透了,你看著辦吧。她說滾。她說她深深的愛著我,但是,她說請珍惜她。我說咱爹是鐵扉道人,你能不能也當回鐵扉公主?她說只聽說過鐵扇公主沒有聽說過鐵扉公主。我說,你不是個東西,不需要珍惜,也不需要他送給我。我現(xiàn)在就把你辦了,然后對他說你已經(jīng)暗結珠胎。她說在這點上,你別廢話。不結婚絕對沒戲。我說,這么摸摸索索和辦了沒什么區(qū)別。她說,一定有區(qū)別,摸摸索索最多是猥褻,辦了就是強奸。我說,你同意的摸摸索索不叫猥褻,官詞兒叫通奸,古詞兒叫白日宣淫。當然宣淫是真,日也沒有日成,更別提白日了。她輕輕的打了我嘴巴一下,右手狠狠的捏了一下我的那話兒。我只好住嘴,我知道再和她胡說八道,未來一周她就不會和我說話了。我說,好吧,好吧,好吧,我就去找咱爹。
找咱爹看上去前途是光明的,但是,走起來道路卻曲折不堪。
開始,我找借口,說欒石榴讓我接手公司,我從來沒有經(jīng)營過公司,我必須學習。后來過了幾個月,公司上手了,她又催我找咱爹,我又借口剛剛上手,人事各方面都沒有穩(wěn)定,又拖了3個月,直到她的論文答辯過了,她非常鄭重的問我,倒底想不想和她結婚。
我說,想非常想。
她說如果我有了別人就直接說。
我說孫子才有了別人。
她說如果沒有別人那就趕緊去見咱爹。
我說最好約一下,不然,太唐突。
她說約不成,,直接去就是了。最后,我們決定,我學完車立刻去。她說她要和我一起學,于是,我們一起被夏天的太陽曬成了兩個黑茄子。拿到駕照那天,我對她說,這幅樣子是見不了人了。
她敏感的像發(fā)情的貓一樣,兩只眼睛狠狠的盯著我,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響。
咱爹細皮嫩肉,比太監(jiān)多了胡子。咱爹的模樣剃了胡子,輕施脂粉那就是真娘。咱娘則是文化大革命打家劫舍改革開放后走紅影視的刁老婆子的樣子。這種人眼睛里透露出的永遠是滿滿的敵意。
我買了四瓶茅臺。四個天福號醬肘子16斤浦五房醬牛肉。
咱爹看了看茅臺,問你找誰?
我說就找您,事前沒跟您打招呼,冒昧來訪。
有啥事兒?咱娘拿微信掃了一下茅臺的碼問。
是這樣,爹、媽,咱和茉莉已經(jīng)好了20年了。。。
等等,你多大?
26歲屬龍的。
你6歲就和咱家丫頭好上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們都是紅心小學紅心系的就是后來改名混河四小的一年級一班的學生,一口氣上到高三,她考上了B大,我去當了詩人??晌覀円恢睕]有失去聯(lián)系。是吧,茉莉。
茉莉點頭,忙著沏茶倒水。
也就是說你沒上過大學?
是的,不過這不是問題,我經(jīng)常在大學給他們辦講座。
你開MBA班兒的?
不是,是詩人,詩人,寫詩的,不是開總裁班的,那是從良的夜總會老板干的活,我是詩人,詩是語言中的鹽,你可把我理解成鹽販子,只是,我們特清高,不要錢。
就是詩人?啊,遠望群山一鍋窩頭的詩人?
不是,那是御用詩人,我們要寫,不這么寫。
你怎么寫?
葳蕤之下,群山的墳丘,宛如母親的乳房。
流氓。
娘,我長得確實像流氓,可是我真不是流氓。雖然寫的詩有時候也讓人覺得像流氓。
孩子,說真的,我不能把閨女嫁給你。咱爹語重心長的說:你嘴夠甜,人也夠靈活,只是爹、娘的別亂叫,光棍兒怕掉個兒,你要是老哥哥這般歲數(shù),也養(yǎng)了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說,你會把他嫁給你這樣的人嗎?
老爹說的一語中的,我臉紅了,茉莉后來說,她第一次看到我臉紅。我只好低頭承認:我不會。
那就完了唄,還聊什么呢?另外,把你這個假酒帶回去,肉我留下了。
我說那真不是假酒,有保真的,仁波切都開過光的,還有證書發(fā)票。
咱丫頭沒有跟你聊過,老哥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嗎?
這,還真沒有聊過。
兄弟,我是國家一級品酒師。
您別老哥、兄弟的,這輩分兒亂了,您就算不認我這個女婿,我叫您聲大爺、大叔總可以吧。這酒我不懂,我是在代理那里買的,我是當真的買的,您如果覺得這不是真的我可以退了,您告訴我哪兒有真的,我再買回來給您。
別倒騰了,你賺點錢兒不容易,留著攢點兒錢交女朋友吧。
我說,我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就是您的丫頭茉莉,除了她我不找別人。
你是決定禍害我到底了?
寧可禍害君子,不禍害小人,反正都要禍害,誰讓您是君子呢?
孫子,別給臉不要臉,爺年輕時候也四九城兒混,什么沒見過?沒別的,我就擔心你餓死我丫頭。
錢咱有,您不用擺老炮兒的架勢,您打聽打聽,詩人除了怕餓,什么都不怕,流氓大哥見了我都躲,乞丐都給我錢。
那今天我就替你們家大人管管你了。說著老爺子站了起來。
我說,您別激動,我不會跟您動手。您是老炮兒也要講理不是?您擔心您丫頭會餓死,我對您說了,我有錢,餓不死您家的丫頭。
我擔心你的錢不是好來的,今兒嫁過去明兒守活寡。
這您不用擔心,是不是好來的單論,但是,我的錢是掙來的,不是偷來的騙來的也不是要飯要來的。茉莉過來,我精神上可以給她詩歌,物質上可以給她財富。生活上我可以照顧她,20年來,從白薯干兒到羊肉串,牛蹄筋,鮑魚,魚翅兒,我最潦倒的時候,我也曾給過她溫暖,對不對茉莉?至于守活寡,這就是有點扯淡了,你不用瞪眼,這不是臟話,淡是咸淡的淡,不是雞蛋鴨蛋、JB蛋的蛋。
拉倒吧,你現(xiàn)在在拖她的后腿。一直沒有吭兒聲兒的咱娘說話了。你要是真的愛她你就放了她吧。她本來應該有美好的前程,她GRE都過了,因為你,她打算放棄美國的學業(yè),你覺得,去美國讀書和你結婚孰輕孰重?我驚訝咱娘竟然會用書面語孰輕孰重。我說,結婚和上學都重要,如果一定選擇,和我結婚重要,至于茉莉,這我們都無權說話,要尊重她的權利。人生是她的,不是你的、咱爹的,也不是我的。
別咱爹咱爹的,我再說一遍,你不是我女婿,我們也沒有答應把丫頭嫁給你。
行,大媽,大爺,這總成了吧?您別叫這個真兒,您說我說的對不對?
不對,都是一堆政治正確的混蛋話。她的人生就是我們老兩口兒的人生,當然不是你的人生,因為你和我們八桿子打不著。
怎么打不著?生米已經(jīng)煮成了熟飯了,現(xiàn)在,我只是來通知您二老,您以為你藏著戶口本兒,扣著身份證就行了,現(xiàn)在我是留著面子給你們,別不識抬舉,明兒我整個龍鳳胎出來,你還不認孫子孫女?
你敢,就你這小斤兩還敢在我面前?;??我自己的丫頭我自己清楚,別整做飯的事兒。
你問茉莉,茉莉你對他們說,說??!我使出殺手锏,對茉莉擠眉弄眼。
茉莉臉色煞白的從我身后走了出來,低著頭走到兩位老人面前。
有嗎?說!咱娘厲聲問道。
沒有。茉莉聲音很輕,但是在場的人全都聽得很清楚。
那天,正午十分,大地看上去很遼闊。大街也很空曠,甚至過去狹仄的胡同也沒有了人跡和車輛。太陽在道路上結了一層膜,知了,愚蠢的反復吟唱著知了,知了。我的腳下噼啪作響,好像那層膜是冬天里護城河上的冰。我真的擔心,我會掉下去而萬劫不復。
拐過去,那里有一家我熟悉的飯館,它的名字叫教師之家,我不知道為什么起這個名字,或者飯館兒的老板之前就是教師?在我看來,這個飯館兒其實和教師沒有任何關系,里面盤桓的是過了氣兒的歌星和從來沒有演過什么正經(jīng)戲的文工團女演員。可能也有男演員,只是,在很久的時間里,我只關注女性,所以,沒有特別在意是否也有男演員出沒。
飯館兒里有一道主菜也是它唯一的招牌菜:筋頭八腦。這道菜炮制也很簡單,在電磁爐上架上一口鍋,里面放上雞湯和牛肉湯,然后把煮得稀爛的牛肉腰窩、板筋、肥肉和入口即化的土豆放入鍋內(nèi),大料,白芷,桂皮,丁香的味道就會彌漫開來,這味道遠遠的就可以扥住你,把你拽進來,前提是你兜里有100塊錢。在這里吃,四個人最合算,即便你點個花生米,再要上兩瓶啤酒,外加時令菜蔬也不會超過200塊。我的車停在文工團的邊兒上,那里剛好可以停下一輛車,去那里又剛好路過這里。
所以,我就毫不猶豫的坐了進來。
我真的生氣了。我甚至懷疑這是茉莉設的局,目的就是為了我難堪和死掉追求她的決心,只是轉念一想,完全沒有必要啊,她可以明著對我說分手,我雖然可能會大鬧一場,但是,我又能怎么樣呢?我還會屈服于她的意志,之前,我們分過了很多次手,然后,不知不覺的又廝混到了一起。但是,這次不同,這次,是見了咱爹咱媽。這次,咱爹咱媽是從心眼兒理瞧不上我和金錢無關。
我要了一個鍋仔和一盤花生米那種既不是油炸也并不是水煮的酥皮花生米。老榜娘熱情卻矜持有度,既不讓我感到冷淡,又不讓我覺得她在諂媚。她流水般擺上鍋仔,兩瓶冰啤,打開一瓶,倒在一個搪瓷缸子里-----權充酒杯。然后問,還來點什么?油麥菜?鴨血豆腐?我點頭,然后問,今天為什么沒有人?
肺炎鬧得,晚上人會多一些,中午基本就兩三桌,不過這樣也好,您可以抽煙了。一邊說一邊把煙缸遞過來。
不查嗎?
過去也不查,只要沒有人舉報就不查。正說著,有人推門進來,老板娘笑了笑說您慢慢吃便招呼客人去了。
我不想給老板娘找麻煩,所以就把煙掐了,這個時候有人從我背后走來,戴著墨鏡戴著口罩一屁股坐在我的對面。來人是個面容姣好的成熟女性---即便戴著墨鏡和口罩。我必須承認,她長了一張剛剛剝了皮的荔枝肉的額頭,在空調弄涼了的空氣中閃閃發(fā)光,并散發(fā)著足以壓制筋頭巴腦濃郁味道的香氣。我愣掙著看這個美人,想不起來在哪里和她見過。她摘下墨鏡睜著眼睛笑,這回認出來我了吧。
是艾愛?艾愛是文學藝術圈兒里的寵物。寵物這個詞兒在這里不是貶義。
哈,聽說你最近發(fā)財了?不等我說話,她就開始招呼老板再添一雙碗筷。然后摘下口罩,不客氣的拿起我的煙,點了一支。她告訴我早就看見我了:我就在你身后50米。
我說那怎么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
有個唱歌的非要拉我去吃飯,我看見你就把他推了。
你喝啤酒嗎?
不喝,她吐了口煙對我說,別以為剪了頭發(fā)我就認不出你來了。然后又說我穿正裝更帥。我說小艾啊,你什么時候學會奉承人了?她說她一直會奉承人。
我說你真的不喝?
她說,我喜歡喝白的。我說喝白的不是時候,早了點。她說所以不喝。我說你現(xiàn)在還拍電視劇嗎?她說很少,話劇的檔期很密。你呢,你在忙什么,怎么曬得這么黑?有人說你去爪哇種煙葉兒,還有人說你在韓國賣金魚,最廣泛的謠傳:說你在澳大利亞開了個武館兼職黑社會。
我苦笑。我失戀了,只是失戀了。哪兒也沒去,開武館的是小賈,是不是黑社會不知道。賣金魚的是小蔡,兼職倒騰各種珊瑚,種煙葉的是大胖子徐川,不過不是爪哇而是哈瓦那。而曬黑了,完全是因為誤會,我錯誤的認為陽光可以讓我更酷。
又失戀了?還是原來那個骨感妞?
什么叫又失戀了。我把酒喝干又倒上。然后對她說:你吃肉,看你都瘦成什么樣子了。她說就你一個人說我瘦,我說你是真瘦。她問我今天怎么有閑心跑到這里來了?我說正好路過,我說你的那個唱歌的朋友呢?她說他走了,他在追求我。我說,我們都老大不小了,你雖然還年輕,可也要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兒了。她說得了吧,論年齡我比你大。
我說,那我叫你姐姐。
敢,看我不削你。
看看沒勁了吧,明明比我大卻不讓我叫姐姐。
這就是女人的特權。她夾了一塊牛肉高高舉起,仔細端詳著。我問她什么意思。她說她特想吃,但是要控制飯量,她說她想不好這塊肉有多重。我說一兩肉切8塊。你算吧。
那我吃了,說完她把這塊肉整塊放到了嘴里。一邊嚼著一邊說;看你這悲傷的樣子,是真的吹了?
過兩天她就會找我來。我喝著啤酒,滿嘴都是泡沫。
應該是出大事兒了,你對我說說吧,你心里會痛快。
誰出大事兒了?你怎么知道我出大事兒了?
別裝,裝也裝不像。我看i你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你出事兒了。她又夾了一塊肉說,真好吃,我特別愛吃這家的菜。
我說i你男朋友在外面等你呢吧,快去吧,我沒事兒。
真的沒事兒?
真的沒事兒。
我再陪你一會兒吧。
不用,如果你想和我聊,你就叫人家進來,在大門口兒等著你和別的男人聊天,人家心里不舒服。
你還什么都懂,我再吃一塊就走,她又吃了一塊,然后小心翼翼的用紙巾擦嘴,然后又掏出口紅、鏡子當著我的面補妝,最后問我怎么樣,我說很好。她說你看了嗎,我說看了真的很好。
那我走了?我的電話沒變,微信我,難受就找我。
我說好的,好的,難受就找你。
艾愛走了,我繼續(xù)喝我的啤酒,喝著喝著我的眼淚自己流了出來。流 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后來知乎上的一些傻逼非要說鄭州的大水和我的眼淚正相關,我當時的感覺就是想把這幫孫子抓過來,捆起來放到冰上,讓他們坐五分鐘,然后讓他們齊聲朗誦詩人大仙的作品:面對大海的五分鐘。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表,以后也堅決不表。
燈突然亮了,亮得肆無忌憚,亮得驚天動地,我仿佛置身一個廣場,廣場人山人海卻秩序井然,一個湖南佬用蹩腳的普通話,聲嘶力竭的嚎叫著,誰誰誰從此站了起來。我當時就覺得有點不忿,尼瑪難道昨天以前我一直趴著嗎、我正義憤滿腔的抒情,一直冰冷的手摁住了我的脖子,一根金屬質感的東西頂住了我的腦袋。我終于睜開了我的沉重的眼睛。燈光刺眼,像刷了36小時抖音打了72小時王者榮耀后的感覺。有人厲聲喝道不許動。
我沒動,趴在床上想動也動不了,我只好用湖南腔調喊:能否讓我站起來撒!?
我的手被銬了起來。
不是茉莉銬得我。茉莉銬我的時候,總是先問我疼不疼。
他們讓我坐了起來,他們讓我正過臉來。
一個蒙著臉,一身黑衣的人貼近我:
你是唐老二,我想矯正他,其實我叫唐吉吉,唐老二是桿兒屁張久全給我起的外號。
但是,看到他凌厲的惡毒的目光,我卸了氣,只好重重的點頭。
一個小個子身上帶著香氣的蒙面人,走了過來蹲下身,讓我張嘴,我看到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專注,我說妹子,做咽拭子測試嗎?
不,確定DNA.
接著我的腳也被扎帶捆上了。我這個時候才清醒過來,問:去哪兒都沒有問題,您能告訴我你們是那部分的嗎,我犯了什么事兒?
沒有人理睬我,他們很專業(yè)的捆好了我的手腳,在我的嘴上纏上膠帶,然后又往我腦袋上套了個口袋。然后有人把我抬到擔架上,然后有人給我捆在擔架上,然后有人抬著我出了門,然后,我被抬到了車上,車忽忽悠悠的開了許久,以至于,我不得不把一泡老尿撒在褲襠里。我開始還強忍著,但是車的顛簸讓我忍無可忍,這讓我想起了詩人馬高明的 名言:是可忍蹲不可忍。我沒蹲著,我躺著,我不忍的理由似乎更充分。熱流從我 的器官里噴射而出,納米人類,如果有納米人類,那么他們的哲學家科學家詩人看到這壯觀的情形會作何感想?他們的史官是否會記錄下來:慶豐年間天降水柱,色黃,如鏈、如虹。
在黑暗中,我自己判斷著,我到底是被誰抓的。從這些人的動作看,不是匪徒,也不是警察。匪徒?jīng)]有這么專業(yè),這么默契。警察則普遍碎嘴嘮叨,打個檫,開個半葷不素的玩笑什么的是常事兒,尤其是在勝券在握的情況下。然而這些人從始至終都沉默、果斷、干練。
暈暈乎乎中我又想到了茉莉,想到了我們的愛情。
我們的愛情,并非傳說中的那么轟轟烈烈。事實上,我們相愛是因為常年浸潤的結果。就像油膩中年手中的葫蘆或念珠。盤得時間久了,就變得玲瓏剔透和信仰和宗教無關。
我們彼此緊密團結在一起的根本原因就是那只無形的肥膩的大手,當我們一不留神掉到地上的時候 也會被他迅速的撿回來,然后更猛烈的摩擦。這只肥膩的大手就是命運。我們的確只限于且勤于摩擦,她摩擦我,我摩擦她,彼此摩擦得大汗淋漓高潮迭起。有時,她會貓一樣趴在我身上,半睜著眼睛看我,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如果那時我并不累,我就即興淫出些色情詩篇,有的是我的原創(chuàng),有的則是我對古人的遭改:君不見一床清水何處來,千年鐵杵磨出來,君不見 高堂明鏡悲床榻,明天還會塌下來。那一刻,她一面說我流氓一邊笑得花枝亂顫。然后就瘋狂的親我的脖子,直到滿脖子落滿了紅斑為止。如果那天剛好我很累,我就眼睛閉上,假裝睡去。那時她就會躡手躡腳下地,給 我燒上一壺咖啡,在咖啡開鍋前,她會照鏡子,我則在床上偷看她搔首弄姿??Х乳_了,她拔掉電源。把燒杯拿下來,倒在我非常喜歡綠色仿陶杯里,然后尖著腳尖兒去洗手間,洗洗涮涮。
當然,我們之間還有很多的故事,但是,我此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了。仿佛每天我們都要摩擦一會,裝睡一會兒,或者精神抖擻一會兒。
這么多年難道我們就干了這些?后來他上了大三。上大三的第一天,她對我說,我們分手吧。我說好呀。她冷笑,一臉慘淡。頭發(fā)的光澤驟然變暗。她說你是不是早就盼著這一天。我說,沒有的事兒。她就追問我,你為什么不驚奇?我說,你已經(jīng)和我說過很多次了。。
她說這次是真的,不想騙你了。
我說好啊。
她說這你也不吃驚?
我說不吃驚。因為你也跟我說 過很多次了。
她說,這次是真的中的真的。不和你開玩笑。
我說為什么?他說我們在一起沒有結果。我問為什么沒有結果呢。她說,她父母都不同意。我說你對他們說 了。她說說 了。我問為什么不同意。她說她已經(jīng)大三了,但是功課開始緊張 了。我說為什么不同意。她說和我在一起真 的很浪費時間,我已經(jīng)有幾門掛科了。我說為什么不同意。
她們嫌你沒錢,沒有學歷。
我說好吧。
之后有一年的時間,我不知道怎么過的。有一年的時間我們彼此沒有任何音信。
直到有一天大胖子徐川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告訴我,我看見她了。
我知道他說誰。因為只有看見了茉莉他才會跑成海綿寶寶。
我給他拿了一瓶陳年冰鎮(zhèn)啤酒。用筷子撬開給他。
大胖子徐川一陣驢飲過后看著我發(fā)楞,我問他咋了。
他說,脖子上其實不宜刮痧。
我說我沒刮痧啊
他說那就是說你又泡了妞了。
我說扯淡,
他說沒刮痧沒泡妞脖子上的紅斑怎么回事兒?
我照了照鏡子,果然脖子上密密麻麻的一堆紅斑。我說我可能得了紅斑狼瘡什么的。
他說不會傳染吧?我說如果傳染的話你肯定已經(jīng)中著了,急扯白臉也沒有用。說吧,你可看見了誰。
茉莉和一個男的,長得特像劉福安,很有可能就是他。
然后呢?
然后他們挽著手。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KISS,大庭廣眾之下。
完了?
完了。
那是我第一次絕望,送走了徐川獨自在陽臺上發(fā)愣。我想我應該憤怒一下,于是就翻箱倒柜的找我當年藏起來的那把瑞士軍刀。
從19點一直翻到次日8點,我終于找到了。我要割脈的時候,我嚇了自己一跳,我不該在這個時候照鏡子。我的頭發(fā)勢如戟張,雙眼通紅,脖子上紅斑點點。那分明是她瘋狂十分親吻落下的痕跡。
汽車突然停了。蒙面者 利落的下車,然后又幫我整理了一下 頭套,我又被他們忽忽悠悠 的抬了10分鐘。冷氣開得很冷。我知道這是進了房間,然后又走了幾分鐘,我聽到門響聲,我知道我到地方了。果然有人給我松綁,但是頭套始終沒有人給我摘,我一邊活動著手腳一邊建議:能否 把頭套摘掉?
沒有人理睬我,因為我嘴上的膠帶還在,他們大概 聽不見我的聲音。我只好戴著頭套試著走了兩步,這個時候尿意和饑餓感同時襲來。我又說能撒尿嗎?還是沒有人理睬我,我相信膠帶的作用確實可以阻止我發(fā)聲。我提高了嗓音,我要撒尿。最終我忍不住了,自己摘下了頭套,我本來想把尿灑在頭套里。
室內(nèi)的光刺眼,我趕忙閉上眼睛,過了幾秒再睜開眼,這次好了一些。
這是一個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間,四壁雪白像飛碟的內(nèi)部。我沒有上過飛碟,但是,,我看過大片兒。我面對的是一面鏡子,我知道鏡子后有人在盯著我。于是,我撕下嘴上的膠帶,膠帶粘掉了我?guī)赘?,我沖著鏡子伸了伸舌頭,下意識的豎了豎中指,不是一根兒而是兩根兒。然后,我扭身環(huán)顧四周,我的身后是一張桌子,靠鏡子那邊是兩把椅子,對面是一把椅子。在鏡子面對的墻邊,我看到了抽水馬桶。我忙不迭 的轉身跑了過去,跑過去的時候我感覺我的腿有點瘸。我不記得我挨了打,但是腿瘸了是事實,這證明某個時刻我確實被人暴揍了一頓。只是我或許忘記了,或許根本就沒有當回事兒,更有可能是誤會。當挨揍成為一種習慣的時候,挨揍就會被忘記,我記得這是魯迅說的,但是后來證明我的記憶是錯的,因為,我一口氣做了21個夢,每個 夢都是一樣的。在一個空曠的審訊室里,魯迅手持煙斗身穿大褂聲色嚴厲的告訴我:我沒有說過這句話。當然這是后話,在當時,我覺得可能是后者。因為多年前,我看到過一個真實的案例,那個案例是某女被強奸了。而且是八條大漢強奸的那種。各種證據(jù)齊全,最終的結果是,八條大漢無罪開釋。她憤怒的律師把所有的證據(jù)貼滿了各種博各種微,各種Q.。在抖陰抖陽搜驢搜馬搜鴨子上開立多個視頻賬號,公布了只有法庭上法官書記員檢察官才能看到的各種腫脹各種傷痕各種凄艷。律師頭發(fā)很短,上面有個桃心,說得一口太平歌詞。無論說學逗唱樣樣精通 ,貫口更是利索。
這樣的事兒自然在網(wǎng)絡上引起了軒然大波。34天后,法官開始反擊。法官羅列出了女孩兒的口供,攝像頭的視頻證據(jù)。以及目擊者的供述。這些證據(jù)證明八條大漢確實無罪。55天后,受害女宣布上網(wǎng)陳詞。當天,帝國盜賊公會宣布休市一天。各大交易所宣布休市一天。延續(xù)了一百年的壇子大公聯(lián)合酋長國和用罐子吃飯共和國的戰(zhàn)爭休戰(zhàn)一天。受害女陳詞預期在5個小時后開播,這個時候,受害女官微推出受害女APP并 宣布APP上看直播更方便。然后事情不可逆轉的向糟糕的方向發(fā)展。5個小時差13分鐘的時候,官微宣布:由于 下載人數(shù)太多,導致所有的網(wǎng)絡應用商店宕機。接著各大應用商店宣布,沒有那么回事兒,應用商店好好的,可以下載。隔了5分鐘,官微更正,不是應用商店宕機,是APP服務器宕機。
APP服務器機房旋即公布:撒謊。雖然用戶量激增,然而APP服務器運轉良好,機房臨時免費提供部署了足可以承受70億人同時在線的服務器機群。3分鐘后,官微宣布來自陰間的同時在線人數(shù)超過了200億。最后受害者官微,不得不采取措施:沒有下載APP的如果想下載必須購買,購買費用微不足道5個美金,已經(jīng)下載了的如果想順利流暢的收看直播必須繳納55美金。稍微卡的交34美金。標準卡的交21美金,斷斷續(xù)續(xù)的交13美金。不保證卡不卡的交8美金。官微特別強調,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隔絕死人上網(wǎng),因為陰間只有冥幣而沒有美元。
受害女陳詞總共進行了5分鐘。她告訴大家,那天八條大漢沒有強奸她,相反他們是大大的好人。那天她不該喝醉。她喝醉后,吐了很多。第一條大漢覺得不應該讓一個女孩兒躺在街上,所以,就開了間房。然后呢?然后就走啦,只是走的時候忘記關房門了。這個疏忽是可以原諒的,因為畢竟大漢也喝了酒。然后第二個大漢進入房間。第二條大漢進房間沒有開燈,因為他就住在隔壁,所以,他以為進入了自己 的房間。他進了房間就睡了。后來的六個大漢準備回到房間打牌,當然他們也喝了酒。誤會就這樣發(fā)生了。他們進了房間開了燈,發(fā)現(xiàn)第二個大漢和我睡在床上就急了,以為是來了強盜,就把那個大漢叫了起來。當然也叫醒了我。我看滿屋子人就大喊,他們下意識的不讓我喊,有人幫我,有人拉扯我,這樣我的衣服就被撕扯壞了,我趁他們爭斗中就跑了出來。那時我的衣服已經(jīng)沒有了,我一路喊,其他房間有人出來了,這樣就驚動了正在本樓層執(zhí)行任務的警察。那個時候我酒沒有醒,我以為被強奸了,實際上都是誤會。
人生中 誤會的確很多。所以,我隱約覺得,我腿瘸也一定是誤會。
撒完尿,肚子空空如也,我對著攝像頭說,不管 你們是那部分的,給點吃的吧,我都塊餓死了。
這樣我喊了很多遍,當我完全泄氣坐在桌子前的時候,門開了,那個渾身香氣的矮個子小女生,端著一個盤子來到我面前。她輕輕的放下盤子,不讓我接手而是停頓了一下,繞開我的雙手直接放到 了桌子上,托盤里有四個碟子。一個碟子有3片牛排。一個碟子里有洋蔥土豆泥,一個碟子里西芹胡蘿卜泡菜,一個生菜沙拉。放好后,她又從身后掏出一瓶350毫升的小瓶百齡壇威士忌和裹在塑料帶中的塑料刀叉。
我睡哪兒?
她蒙著面,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是,我感覺到她在笑。就睡這里嗎?你們到底是哪部分的?為什么抓我?
我好像對著空氣說話,她悄無聲息的走了,這個時候我又聞到了桐油和泥煤的味道。我餓了,我把牛排切開,露出了鮮嫩 的顏色,這種顏色我曾經(jīng)在茉莉身上看到過 。那個時候,我多么 的癡迷,多么的興奮,那個時候我覺得愛情就是一塊又一塊包含 嫩汁的牛排。而這些牛排就在茉莉的身上。我取之不盡,食之不完。然而現(xiàn)在她被劉福安偷走了,偷的如此光明正大,如此理直氣壯。而我除了悲傷和金錢就一無所有了 。我想著茉莉,大口大口得吃著牛排,黑胡椒顯然放得多了,不過,我喜歡。喝著叫做百齡壇的假酒,雖然是假的,卻也還是酒,這個時候有酒我就不挑剔了,我沒有忘記,我現(xiàn)在是囚徒,有可能一生都在監(jiān)獄里度過。我暗暗發(fā)誓,這回我出去,如果我能出去 ,我一定要教訓一下劉福安,我要把他捆在一塊冰上讓他坐五分鐘。只讓他坐五分鐘,讓他朗誦詩人大仙兒的名篇:面對大海的五分鐘。然后把他放了,讓他到處找我打官司,讓他狀告無門。就像此刻發(fā)生的事情,不知道誰算計了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不知道被誰囚禁,甚至沒有人審訊我。我也不會路露面,我也不會審訊劉福安,我只是讓丫坐在冰上,高聲朗誦詩歌,讓他感覺這個夜晚就是一口棺材,到處彌漫著桐油和泥煤的味道。
我在這個囚籠里關了三天。三天每頓都是牛排和假的百齡壇,最后我忍不住了,對他們說,馬璧的就不能給點真酒嗎?第3天晚上上來的一瓶泰斯卡10年單一麥芽威士忌,這是真酒,甜美的泥煤碘酒味道,帝國假酒販子是模仿不出來的。我向空氣女郎道謝,我問她你被干過嗎?我挨了個嘴巴,臉腫了13個小時,我興高采烈的知道,我不是在做夢。
第四天,我 醒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躺在我自己的大床上,我已經(jīng)出獄,我被綁架者悄悄的送了回來,空氣中彌漫著桐油和泥煤的味道。我把燈全部打開。我發(fā)現(xiàn)我留了個三胖發(fā)形。我發(fā)現(xiàn),我的房間干干凈凈。我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了,我能聽到黑夜的聲音,那些嘈雜的星星的細語,和塵埃飄落月球的轟鳴。
我首先給欒石榴打了個電話,欒石榴的電話先是不在服務區(qū)內(nèi),再打是網(wǎng)絡忙,第三次撥過去的時候說對方已關機。我只好給我的小蜜打,小蜜顯得很興奮。唐總終于有你的消息了,你還好啊,您和欒總都沒有了消息,公司亂了套了。
我說欒總出國了,我這兩天處理一點自己的事兒,手機沒電忘記充電了。公司怎么亂了?
公司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謠言,我肯定不信的,您什么時候過來?小蜜的聲音有些顫抖,喉嚨里有點氣喘吁吁。我知道她在干什么,這種把戲我也演過,便說,你先忙,明天早上見。
我洗了個澡,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拿上了我的信用卡,儲蓄卡,身份證、手機。換上了很多扣子的意大利襯衫和同樣很多扣子的意大利某品牌的西褲,穿上一雙整張皮的意大利沒扣子的皮鞋。
我準備離開這里,離開這間給 我?guī)矶蜻\的房子。出門前,我拿了車鑰匙并給自己帶上了一個變光墨鏡和N95口罩。
我的計劃是,從這里上33樓。然后撬開通往樓頂?shù)逆i,為此,我在公文包里裝了一把可以絞斷自行車鎖頭的壓力剪刀。然后從另外一個單元下到地庫,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 擺脫莫名勢力對我的追蹤,計劃非常完美,計劃執(zhí)行初期也非常順利,只是中間有個變化。我撬開頂層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因為頂層有一個碩大的泳池。而且泳池周遭樹木驄瓏,燈光璀璨。
我緩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我身后出現(xiàn)了兩個大漢,黑色西服墨鏡,身寬體闊發(fā)短若禿。所以,那一瞬間,我奔向了樓的邊緣,我無意跳下去,我只想借道而過。但是,我跳下去了。跳下去的時候,,我感到了風強烈的風,我感到夜色如水,燈光猶如水下閃光的石頭。我內(nèi)心充滿悔恨懊惱,不甘,我知道我要死了,我馬上就死了。。
然后呢??一個長得跟豆腐腦一樣的女警察,遞給我一瓶礦泉水。我一邊喝一邊說:
然后,我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在這里,我想我沒有死,不然,我怎么可以向你們講述我經(jīng)歷的這一切呢。然而我不能理解的是,我怎么可以活下來呢,那可是33層樓的頂層啊。這里是人間還是陰間??天堂還是地獄?
她告訴我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這里是人民帝國警視廳濱綏圖佳保安第五旅警察公署。她說,我沒有從三十三層頂層跳下來,因為整個濱綏圖佳保安第五旅所轄范圍,最高得就是一座四層炮樓,而且早就廢棄了。。她說他們把我請過來得原因是我光著屁股在大街上闊步行走,手里還拿著一本書:魔山理論。
我說別逗了,我光著屁股,我說你們真能扯,我現(xiàn)在的衣服是誰的。
是我的,門開了一個年輕警官走到我對面做下來。他長著一張外星人的瓦刀臉,看上去很面熟。
說說你姓字名誰,怎么到這里的,證件呢?
我說我叫唐二,著名詩人大鍋臺四才子。證件忘了帶了。怎么到的這里完全不知道。我說你們說我手里拿著一本書,是什么書?
豆腐腦把書摔到桌子上 ,礦泉水瓶子顫動了一下:就是這本書。
我拿過來一看,是《魔山理論:股市穩(wěn)定獲利原理》,炒股的書啊。
炒股是什么意思?
你們傻逼啊,炒股都不知道,對不起,我不該爆粗,但是,我習慣于對智力低下的或裝作智力低下的人爆粗,我的意思是你們應該知道股票對吧。
股票是新興事物,我們當然知道,但是,炒股是什么意思?
炒股的意思是,很多人覺得股票被低估了,認為一張股票現(xiàn)在是3塊錢,股票代表的公司折合到每張股票值100塊錢或者更多,即便現(xiàn)在不值將來也會值,當然也許更少,但是,你相信會更多,于是你就買了,等到真到了那個100的時候你就賣了,至于是否公司可以折合成每張股票到100,這不重要,只要股票價格上漲了就可以。
那就是就是投機倒把啊。
對叫投機,很少有人叫他投機倒把。
為什么?
肏,我哪里知道為什么啊,反正就是這么一回事兒。
我們知道這本書和股票相關,但是我們有點不明白。她忽閃著一雙明亮的眼睛說:上面的出版日期是2008年3月,這是怎么回事兒。
我說,這能有什么意思,就是這個月出版的啊,你問我這個月出版還有什么意思呢?
因為今天是1992年3月21日。警察小哥指著墻上的電子臺歷說。
我愣了一下,渾身發(fā)冷。即便捂著厚厚的棉大衣 依然瑟瑟發(fā)抖。警察小哥和豆腐腦敏銳的發(fā)現(xiàn)我的變化 ,立刻變了臉色。
我鎮(zhèn)靜了一下,咽了口吐沫,對他說,給只煙,你們大驚小怪了。小哥給了我只煙,自己先點上了,點完后把打火機扔給我。然后問豆腐腦抽嗎,豆腐腦 搖搖頭。我點上,是老刀牌兒,這種煙已經(jīng)很少見,在歷史中曾經(jīng)聲名顯赫。我點上,劣質烤煙的味道充斥了口腔。我習慣了混合型,猛地一抽這個有點不適應。我說,日期印錯了唄。
如果印錯了,這你怎么解釋,她翻開一頁,上面記錄著2005年得股票走勢。我說還是印刷錯了啊。豆腐腦接著又指出了一系列的所謂錯誤。
我說就是錯了,錯了,我國的圖書印刷錯誤是很常見的,不用大驚小怪吧,不然你認為是什么情況。
我們認為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那我是哪個時代的人?
你應該來自2008年以后。
我說,你的意思是我是穿越了?我笑著站起身來,對他們說你們看科幻電影和無聊網(wǎng)文看得太多了。沒有什么蟲洞,也沒有什么時間機器,那都是胡說八道。
豆腐腦,看了看門。關上了肩章上別著的對講機。然后貼近我,我們檢查了最近的股票走勢,完全和這本書吻合。我笑著說不可能不可能。腦子里卻飛快的轉動。我知道我可能真得穿越了。但是,這兩個人為什么還審訊我,他們們應該悶聲發(fā)大財啊。
我說即便真的穿越了,又如何?你們可以靠《魔山理論》發(fā)財了。這本書講1992年得很少。但是你應該知道的更詳細。而且你能告訴我們那個時代的發(fā)明或者經(jīng)濟形勢什么的。
我說這是官方問話嗎 ?豆腐腦說 不是,小哥說不是。不過,我可以把你交給官方。交給官方的后果是,要么你被關起來研究,要么你會被關入瘋人院。我們的瘋人院很發(fā)達手續(xù)也很簡便 。
我對他們說我不想被關入瘋人院,也不想被研究,我對 他們說我的確很混亂 ,我 不確信我是否穿越。不過從理論上說穿越是荒唐的。因為,我確實是在逃跑的時候掉下了樓。從33層的頂層,而那個時候蟲洞大開,這也太他媽的巧合了。所以,我初步判斷這根本不可能。只是,我確實無法解釋為什么這本書的日期和你們當下的時間相沖突。我也不記得我為什么會光著屁股大街上闊步行走,我甚至 不記得我光著屁股的情節(jié),如果你們不這么說我是斷然不相信的。我雖然是詩人,但是,我卻很注意個人風范。我對行為藝術很反感,我認為那是借機淫亂滿足露陰癖的行為而非藝術。
我們無意和你討論蟲洞時間機器行為藝術。你看到了我們是帝國警察。根據(jù)治安及良民法,在大街上光著屁股行走,已經(jīng)觸犯了法律第8條第55款,根據(jù)這條法律你可能會判處拘役、3年以下徒刑,情節(jié)嚴重者可判20年有期徒刑、終身監(jiān)禁或死刑。情節(jié)顯著輕微者可免予起訴、行政拘留或罰款。我這顯然是是屬于顯著輕微。我嘬著老刀牌香煙,想著她說這句話的后面的意思。第13條還有規(guī)定,其他情形可根據(jù)具體情況處以10年或者10年以上,終身監(jiān)禁死刑。
其他情形是什么意思?
今天宵禁,你在宵禁的時候光著屁股上街游行,起步刑期10年以上。宵禁時期上街不隨身攜帶身份證件20年,如果加上襲警,判你死刑你認為多 嗎?
可是你們二位知道,我沒有游行,也沒有演講,更沒有襲警。
所以,態(tài)度好壞是個問題。豆腐腦抬起身子 ,接過小哥的煙吸了一口。煙霧中豆腐腦有一種制服美,這種美觸動了我骯臟的情愫,茉莉曾經(jīng)買過一套警服不過不是帝國的,帝國的警服不讓交易,模仿也不行。所以,茉莉在網(wǎng)絡上買了一套美國的警服。雖然她 要的最小號,但是穿上還是很大,我建議她退掉,她說太麻煩了就自己魔改,我必須對她的巧手表示贊嘆。她穿上確實就是個警察妹子,而我則成為她床上的暴徒,暴徒總是邪惡的,所以我就想邪惡她。她尖叫暴力、最后氣喘吁吁急扯白臉的告訴我:可看,可摸就是不能插。她正告我,不要試圖觸碰底線。要關切她的核心利益,因為她的核心利益就是我的核心利益,我表示看不出來。我說,我既然是暴徒,就不存在底線,存在底線還是暴徒??她說 盜亦有道。我說我的核心利益就是犯壞,不犯壞怎么能是暴徒呢?她說警察就是及時阻止犯壞,當你剛有犯壞的苗頭就要及時制止。把犯壞的念頭扼殺了,天下也就烏賊了。我說我現(xiàn)在的樣子你怎么能斷定我是暴徒且準備犯壞呢?因為你正在犯壞。她說;法律允許你犯壞,但是,當你犯壞到一定程度,法律就會制止你。
可以嗎?豆腐腦好像失去了耐心。我說可以了。然后我陡然清醒,追問可以了什么?小哥眉頭皺了起來,他對我說他已經(jīng)很不高興了,如果覺得這是個玩笑他就不管了。我說不管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說不管了,就要讓我坐牢或者關進瘋人院,如這是不管的意思,那么,我愿意合作。
豆腐腦和小哥很高興,他們問我想吃什么。我說我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睡覺。他們說不吃東西怎么行,吃飽了再睡才舒服。我說那就隨便吧。
于是豆腐腦把我安排到了一個叫海什么龍宮的地方,這是濱綏圖佳保安第五旅地區(qū)最奢華的所在,我看到裝修說,太貴了吧。
小哥說不貴。豆腐腦說貴不貴也不用他們掏錢,你盡管造吧。我黑黑的笑了,豆腐腦說你笑什么,我說,我笑的是和我們的年代沒有什么不同。天不變道亦不變,你那個時代是帝國,這個時代也是帝國當然一樣了。我說我們都認識了,都要展開合作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么。豆腐腦說我姓孟,他姓牛。我說等等
豆腐腦說等什么。
我端詳著這倆貨說,我知道你們叫什么了?豆腐腦看著我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本來就很大現(xiàn)在更大 了。眼睛里充滿了疑問和警惕。
你叫孟早舟對不對?隨你媽的姓?你叫牛云,是不是?
兩個人大驚失色,半天回不過神兒來。我說,對不對?兩個人點頭稱是,但是,兩個人卻不問我為什么可以準確的猜出他們的名字。我知道他們想讓我主動告訴他們。但是,我就是不說。
豆腐腦看著我的表情,莞爾一笑,對牛云說:看來還有更多的秘密我們不知道。牛云聳了一下肩,那表情 讓我想起了一部小說的名字:《阿特拉斯聳聳肩》。我不理睬他們,直奔主題,我住在這里嗎。
是的,你住在這里,1樓中餐廳,8樓西餐廳,18樓酒吧。28樓健身房,38樓歌廳。48樓各種洗浴。我說等等,樓在哪里 ?我怎么沒有看到樓啊。
豆腐腦笑了,這里只有一層,你哪里能看到樓?我說咱們能不逗嗎,你剛說完1樓8樓28樓。。。。
這地方叫海辛迷宮樓外樓,每個樓號都是一進院落,不是一層一層,是一座一座。
那我住哪里?
你住5樓1門1號。我說你們呢?我們回去,你盡管玩吧,玩夠了給我們打電話。我說你們倒是大撒把,不怕我跑了嗎
不怕,兩個人大笑 。我說這好笑嗎?豆腐腦說很好笑。我有點惱火問:這你要說清楚了,怎么好笑了?
牛云看我急眼就說:帝國的監(jiān)獄都不上鎖,因為敢于越獄者除了本人殺無赦,還株連十族,而且帝國鼓勵越獄,因為這會給帝國節(jié)約大量的開支和社會投入。像你這樣什么證件沒有的人,在街上恐怕不會出半小時要么被擊斃,要么就會投入黑牢。當然也可能被窮人吃掉。身份證證明你是人的唯一證據(jù),沒有身份證的人不是人,不是人的東西哪來的權利?
那是什么?
是菜人或兩腳羊。
我笑了,我覺得這一定是個噩夢,我是在夢里和這個世界擦肩而過或者撞了個滿懷。
不要試圖嘗試,在這個門里,你怎么玩怎么鬧都沒有問題,千萬不要走出這個大門。如果沒有我們陪同,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會很快灰飛煙滅。
我說我萬一出去了呢?看著他們看著我像看毛賊一樣,我有些尷尬,我解釋:不一定出去, 只是我這個人沒有規(guī)矩慣了,萬一中的萬一?牛云走到我面前把臉貼近我,他的臉越發(fā)的瓦刀了,而我像一塊糊了泥的板磚,如果有個泥瓦匠,我覺得我們 一定配合的很默契。他的臉差點貼著我的臉,我下意識的向后仰了仰頭才沒有貼上,他突然笑了,然后說你讓我進退維谷了。我說你真的知道這個詞兒的來歷嗎?牛云恢復了常態(tài),問我什么意思?我說進退維谷你真的知道是什么含義嗎?知道啊,他說,然后掏出煙,成語,表示進退兩難。我也笑了,對他說 :這個成語出自三國時代,東吳的大臣勸諫孫皓,東吳最后的一個皇帝,皇帝不聽且記恨了他。后來這個大臣中風了,不能 說話,他就下命令讓他覲見,并提出很多問題。大臣說不出話來,他憤怒了就用鋸子,燒紅的鋸子把他的頭顱鋸掉了。后來,東吳就滅亡在他的手里。大臣的兒子則繼續(xù)當官,只是不給他當官了而是投奔了新的皇帝司馬炎。在一次問對中,司馬炎無意間對他兒子聊起這個話題說,那個被鋸掉頭顱的大臣叫什么名字?他的兒子半天沒有說,最后說了一句,您讓我進退維谷。因為那人就是我的父親。為了這個,司馬炎感覺非常不好意思,竟然好幾天不好意思上朝見人。
我看著他一字一板的說:不要輕易用進退維谷,這是對你父親非常大的不尊重。
牛云的臉一塊紅一塊白,我瞥了一眼豆腐腦,豆腐腦點頭說:我們相信你是詩人了。
午飯在我睡夢中開始。有人帖在我的耳邊輕輕的呼叫,陣陣香氣襲來,我下意識的認為又是那個銬我的蒙面女性。我掙扎著坐起來,嚷嚷有完沒完?睜開眼看的時候,是個美女卻沒有蒙面。我說你叫什么名字?
7856
我說是機器人嗎?
她說不是,我就叫7856.我說這是你的代碼,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就是7856
我楞睜睜的看著她。她笑瞇瞇的看著我。身上散發(fā)著蒙面女的香氣。
我說你的名字恨厲害啊。
是的先生。
我說中午吃什么呢?
她說,您可以點餐,如果過了點兒,不點,那就直接上本店的貴賓單人餐。
我說貴賓單人餐是什么?有沒有兩腳羊。
如果您想吃可以給您上,不過,套餐中沒有。
不吃。我 看了看她,你知道兩腳羊是什么?
知道先生
是什么?
菜人。
你吃過菜人嗎?
吃過,先生。不過不經(jīng)常吃。
為什么?
貴啊。我們這個層次的人是吃不起菜人的。
我坐到餐桌前看了一眼套餐:
兩只去皮龍蝦擺在銀色的盤子里,一盤澆了汁的法國蝸牛還冒著熱騰騰的霧氣,
一盤俄羅斯的紅菜湯在金色的盤子里閃閃發(fā)光 靠近自己的還有四片蔥油面包,面包是放在一個竹子做的籃子里?;@子上方還別著一朵鮮艷的玫瑰,我知道那是假花還是忍不住摸了一下。我問有魚子醬嗎?我想來點魚子醬外加一客牛排和草莓沙拉,最重要的,我看著她強調:要一瓶麥卡倫18年。
是一杯還是一瓶?
一瓶。
是350毫升的嗎?
不,700毫升的。
女孩兒微笑著記錄下來,然后退著走了出去,我告訴她不必如此,她還是微笑著倒退著出去。這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其實她是蠻漂亮的1.68米的個子,豐滿的身材瘦削的臉,挽著抓髻的頭。以及那身奇怪的香氣。
這香氣是如此熟悉,我 看著食物,拿著刀叉,琢磨這香氣的來源。當然,這香氣一定是來自那個叫7856的女服務生,我探索的不是這個,而是我曾經(jīng)在她之前遭遇過這種香氣,也不是那個蒙面丫頭。是茉莉嗎?茉莉的味道不是這樣,茉莉的味道就是濃濃香片的味道。不是,肯定不是。
突然間,一潭湖水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湖面上沒有風,沒有時間顫動的皺紋,天是藍的,天上有白云繚繞,湖水倒映著藍天和白云。我就坐在碼頭棧橋的盡頭。那香氣來自湖水。我驚訝,我什么時候去過這個湖,這個湖的名字叫什么?7856靜靜的走了進來,進門的時候敲了一門,沒有等我反應她就走了進來。她的臉上浮現(xiàn)著生動的、標準的、制式的笑容。這笑容看到眼里卻甜在心里。她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紅色的盤子,盤子中央是一塊牛排,牛排邊上擺著西蘭花。托盤的一邊兒,是一瓶沒有包裝的威士忌和一只郁金香杯。她彎下腰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她換了工裝上衣,原來的上衣是低領的仆人裝,而此刻卻是高領的縮口淑女裝,很像沙皇時代東尼婭、安娜、娜塔莎穿的那種。她打開酒瓶,幫我倒上,告訴我沙拉馬上就會上來。
我看著牛排說,你確信這不是兩腳羊肉?她說不會錯,價格差得非常多。我又問這油是黃油嗎?她依然點頭,依然微笑。最后 怕我擔心特別補充道:吃兩腳羊不是隨便都可以吃到的。兩腳羊首先滿足帝國貴族,然后是官員,然后才是士紳。普通公民一年才能吃一次。而且是限量供應憑票購買。
聽她如此耐心的解釋,我才放了心,食欲恢復了。牛排很嫩,象茉莉身上的肉。
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茉莉失聯(lián)一年后再次遇到我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那個時候,我激動的心像只兔子,竟然跑到我的嘴里,被我咬得鮮血淋漓,才跑回它的窩。我的嘴里充滿了熱血的腥臭。她把鑰匙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這鑰匙是我一年前讓大胖子徐川帶給她的。
我說你還是拿著吧,你想喝點兒什么?她轉著身看著房子說,房子真大。
我說昂,你想喝點兒什么?她說,這是欒石榴給你的嗎?我說不是,是我賺來的。她說欒石榴看上你什么了呢?我說欒石榴什么也沒有看上我,他只是相信我,他需要一個相信的人幫他看攤兒,而我是公認的聰明人,又可靠,又懂事,所以,就讓我做董事長,你喝點兒什么?
懂事兒就做董事長?你懂什么生意?她噗嗤樂了,她說欒石榴也夠沒六兒的,竟然把公司交給了你,你看得懂報表嗎?
我說,你的大一國際金融教材,我上廁所的時候經(jīng)常看,所以,投資學,銀行學稍微懂了一些。你喝點兒什么?
我喝涼白開。她自己打開冰箱拿出冰塊,自己找了個杯子,給自己接了杯水,
我說為什么是最后的機會。
她大口大口的喝掉杯子里的水,嘎吱嘎吱的嚼著冰塊。告訴我她要畢業(yè)了,她想留學。留學前如果能和我結婚,就不留學了,如果結婚不了就留學。
我的心又血了呼喇的跑到我的嘴里,我象瘋了 的野狗把它咬了回去。我說那劉福安怎么辦?我聽說是二過一還有一個叫劉福堂。她睜大眼睛無辜的看著我說 你的消息還很靈光。我說當然。她說當然什么?我說你的那些事兒我門兒清,不是還有一個上海出版社嗎?她急了:你特務啊,我是你什么人,你這么監(jiān)視我。我說,我也不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你為什么一定要和我結婚。
她說你想好了,這是最后的機會,你去和我父母談。談通了我們結婚,談不通,我去留學。
留學之后呢?
留學之后,那就不知道了,你也別指望了。
我說咱們先生米煮成熟飯呢?
美的你。
我說,我們先接婚后攤牌,或者先攤牌,后結婚,不行就霸王硬上弓?
滾。她站起身從自己的雙肩包里拿洗漱用品。
我說不用,這里都有。
我這是女性用品,
我說都有,從衛(wèi)生巾到女用香水全套的。
看來是有人了。
沒人
沒人,哪里來的這些?
我讓我小蜜買的,專門給你預備的。
你怎么知道我會回來。
你怎么知道我還會和你結婚。
你不想和我結婚?
想。
那就去和他們談。你都可以一夜暴富,一夜當CEO,為什么不敢和他們談?
我從來沒有說不敢和他們談,我怕過誰嗎?
怕過很多人,不要在我面前吹牛,我清楚你像清楚我的臉。她對著鏡子開始拍水。
我說,你不了解我,我真的什么都不怕,尤其是為了你。
有一次深夜,顧簡和癤子 在前面走,我和你在后面走,走在中冠大街上綠莊的時候,你大聲叫癤子,一群小流氓光著脊梁一起答應,你忘記了?
沒有。
你敢說你沒害怕。
沒有。
那你怎么不還擊?
他們?nèi)硕?,我怕你被輪奸?/p>
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嗎?
你這是矯情。
我沒有矯情,你必須和我父母談。讓他們知道你有無限的前途。
我沒有前途,你是知道的。
至少你有了錢,不是 嗎?
不是,這些錢都是欒石榴的,我可以隨便花,但是,這不是我的。
他不給你開薪水嗎?
不給,我隨便花。
房子呢?這所房子也是他的嗎?
不是,是我的名字。但是,也是他掏錢買的。
他為什么給 你買房。
因為我說我 要有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他說大海的事兒算了,面朝大湖還行,就買了這所臨湖的房子。算是雇傭我的費用。
他的錢哪兒 來的?
欒石榴的錢哪兒來的我沒有問他,他也沒有告訴我。我也不想問,只是最近半年的錢基本上是我賺的。
你還能賺錢,本來很嚴肅的茉莉突然調皮的樂了。
你以為呢?我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看了一本炒股的書,就大膽按照他說的做,就賺錢了。
哈哈哈,茉莉樂的不加掩飾然后接著說:
那你就不問?
不問,問了他要告訴我不是好來的我就是同謀。所以,你不要錯誤的認為我會有前途。我沒有前途。
能賺錢還沒有前途?至少你是個青年詩人。
這個沒用。你爸爸媽媽不相信詩人是個體面的職業(yè)。另外靠炒股賺錢似乎也不能令他們滿意。
咱爸、咱媽,咱爹、咱娘好嗎??你覺得呢
我也覺得不那么體面。之前覺得很牛逼,后來發(fā)現(xiàn)挺操蛋的。只能糊弄糊弄你。
我可不是因為你是詩人。
那你看上了我什么了
習慣身邊有你。沒有你的日子,挺沒勁的。她不在往臉上拍水。而是用一條干凈的毛巾擦臉,然后敷上黃瓜面膜,那個樣子像個女鬼。你今天就定下來,什么時候去見咱媽咱爸。
你聽我的,咱們就愣結了,然后我跟著你一起留學。
不行。我不能這么做,你知道我肯定不會這么做。
不就是結個婚嗎?干什么要那么執(zhí)著?
執(zhí)著不好嗎?
我說咱們兩個好最重要,是不是這樣,我放緩了口氣對她說 ,你知道我對你好,你知道我特別的特別的愛你,雖然我知道我愛你就是愛自己。因為我除了自己就沒有別人了。所以,你就讓我日自己一下吧,我特別渴望日本人。
滾。別想。我就給你這個機會,我也老大不小了,我不想再為你而虛度時光了。我不想在快樂中一事無成。
你想成什么事兒?這操蛋的荒誕的人生有什么事兒值得我們大驚小怪要用一生來完成?
實現(xiàn)我的價值啊。
你的 價值就是 被我愛,此外還有別的價值 嗎?
當然有了例如被我父母愛。實現(xiàn)我父母渴望實現(xiàn)而沒有實現(xiàn)的夢想。然后創(chuàng)造個生命。
你不可以為 他們活著 ,你要為你自己活著。
我就是為自己活著,因為我實現(xiàn)他們的夢想就是實現(xiàn) 我的夢想。我創(chuàng)造生命就是滿足他們的愿望也是滿足我的愿望。
肏屄,然后生個孩子,這個沒有問題,但是,你愛我,他們不愛我這就矛盾了。矛盾的時候,你不能站在他們那邊,你要執(zhí)著,執(zhí)著在我和你這邊。
那不行,妥協(xié)是藝術。你一定可以做到這點。不然你會讓我失望的。
我說,你失望不失望,你媽媽你爸爸。。。。。
咱爸咱媽。
行,咱爹咱娘他們喜歡的是劉福安博士,劉福堂碩士,上海出版社謝教授。而不是著名青年詩人唐二。你要面對現(xiàn)實。
你怎么又提他們?你不相信我嗎?她一把抓下臉上 的面膜,瞪著眼睛逼視我。
我肏,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我身體在顫抖,我擔心事情不可收拾,可是我這口氣是咽不下去的。肏!還不讓說了?有沒有那么回事兒?。。?/p>
有,你想怎么樣?
KISS沒有!
有,你想怎么樣?
我肏,我能怎么樣,我扭頭出去,我能怎么樣?
你還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們肏屄沒有。
沒有。你,我 都不讓,我能讓他們 嗎?
第二天我們一起上了街,買了各種包,各種衣服,拍了各種婚紗照,不預約,直接拍,不穿他們準備好的各種燕尾服和腌臜的婚紗,我們不停的買買買,買完了就拍。最后跟著我們攝影的幾個攝影家說夠了夠了,我說夠了就好,茉莉那天興奮的就像一塊被醬豆腐瓶子“呲誒”碎了的玻璃。整整一天都是事件的中心。
第三天,我特意把公司的賓利開了出來。開車的時候,欒石榴什么話也沒說,直接讓司機把鑰匙送了過來。
小蜜問我要真茅臺還是假茅臺。我說真的,一定要真的。我又囑咐天福號的醬肘子,浦五房的醬牛肉各來二十斤。
第五天,收拾停當,我問自己,這一切值得嗎?為什么一定要和她結婚?為什么一定要從劉福安手里,劉福堂手里,謝教授手里,把她搶回來?我為什么不可以和小蜜結婚,為什么不買個智能機器人美女回來?為什么要面對咱爹咱媽那兩個傻逼,裝成一副虔誠溫良恭儉讓的操行,告訴他們放心。我會讓你們的女兒一輩子幸福?最關鍵的是,我能讓她一輩子幸福嗎?我一點把握沒有,但是,我知道,我必須裝出勝券在握、胸有成竹、首戰(zhàn)用我,用我必勝的操行。
我想到了死,我想在這條路上撞個什么東西,或者讓 什么東西撞我一下,死可能解決一切?;恼Q的人生,沒有趣味兒的人生,太過艱難了,我為什么要留戀于此?
我的車開到了胡同的盡頭,右轉,有塊空地,導航說目的第就在我的附近,下次見。見你媽啊,我下車,教師之家的筋頭巴腦的味道彌漫了空氣,天是藍的,我看到了幾個沒有穿衣服的天使低低 的飛過,他們身上的羽毛骯臟不堪。我大聲嚷道:去洗個澡吧。然后拎著四瓶茅臺、背著四十多斤的 醬肘子、醬牛肉向前走去,走的時候,滿腦子充滿了是生存還是毀滅的句子。天使又下降了高度,她們熱烘烘的羽毛幾乎扇到了 我的臉,我分明看到 了兩只豐滿的乳房,豐腴的小腹。天使們不僅沒有肚臍眼,而且沒有恥毛,沒有恥毛掩映著 的山谷和山谷中泛著牛排和生蠔的溪流,那里平坦如一塊玄冰下的美玉。我慚愧的移開我的目光,移動我日漸膨脹的軀體。我有一種逃跑的沖動,旋即我鎮(zhèn)定下來 ,我昂起頭,不在看她們,我想,我應該做點什么,表示點什么。是生存還是毀滅?我右手拎著茅臺,茅臺很重,我只好倚靠左手,我?guī)缀跏窍乱庾R舉起左手并伸出中指,我為什么如此?我不知道,我或許天然的對崇高和傳統(tǒng)不屑一顧。是生存還是毀滅,那聲音從我的膀胱傳來,在我的大腦中回響,是生存還是毀滅?我高舉左手,伸著中指然后闊步走向金枝胡同。
天使的笑聲從空中傳來,白色的柳絮和灰白色的羽毛滿空飛舞。最后我聽到了有人脆聲喊了句傻逼。我急了,但是,我不能確定是天使罵的,但是,我周圍沒有人,我抬頭看天上七個天使,在高處背對著我遠遠的飛去,她們幾乎同時豎起中指,我數(shù)了一下,整好14根。我肏,我大聲喊著,想找她們理論,我罵人因為我是詩人,你天使憑什么罵人?我計劃著見完咱爹咱媽,就去拉錫胡同的教堂投訴她們?nèi)ィ?,我始終弄不清:是天使管著教堂,還是教堂管著天使。正猶豫間,7856把草莓沙拉端了上來,那些草莓鮮艷欲滴,顆粒飽滿巨大,沒有破刀,上面淋著沙拉醬,盛在一個金色的盤子里,盤子的邊緣凸雕著四朵玫瑰。
我要的魚子醬呢?7856變魔術的指著餐桌上的一個裂紋碗說,您看這不是嗎?
哦,果然是魚子醬,可是我怎么不記得上來過呢?我在她注視下,吃光了牛排,吃光了蔥油面包,吃光了草莓沙拉和紅菜湯。我說,再拿個杯子把,咱們兩個一起干掉這瓶酒。
她說哎呀,我不行啊,真的不行。我說你行,咱們一起來就行。
不行!茉莉說。這是你的事兒也是我的事兒,但是歸根結底是你的事兒,我說那好吧,我去辦,去跟咱爹咱媽聊。不過去之前,我想知道你和劉福安,劉福堂還有謝傻三教授都做了什么。她看著我,一臉純情的問我,一定要告訴你嗎?我說一定。她說還是算了吧,我說不能就這么算了。你要怎樣?我說我能怎么樣,我只想知道,你們都做了什么。其實沒有做什么,我只是試圖離開你。我對未來想得很多。我和你實際上看不到未來。因為你什么都不以為意?;蛘哒f很多事情你看的很透徹。這么透徹的后果是你沒有了敬畏。例如你相信上帝,你卻說圣經(jīng)是偽書 或者是一些鄉(xiāng)村秀才編出來的。你這種質疑,別人無法反駁卻又覺得不對。又如你嘲笑佛教是黑社會組織,一邊讓人從善,一邊恫嚇別人不從善就要下地獄,就要墮入輪回。總是一手硬一手軟,一手胡蘿卜一手丁丁狼牙棒。
我說,本來就是這樣啊,另外,就算我不知道敬畏,我們就沒有未來嗎?
一個知道天理根本不存在的人,他會有什么未來呢?
沒有天理就沒有未來?
是的。天理不存,那里有人倫?天理都是假的,人倫何在?
我說,不是這樣,我說,沒有天理意味著:卑鄙不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不是高尚者的墓志銘。在那鍍金的天空中,飄滿的并非全是死者彎曲的倒影。大地注定要上升,人類也未必能選擇生存的峰頂,如果大海注定要決堤,也不可能把苦水全部注滿你的胸中。夢可以是真的,死亡未必有報應。
我們生活在一個冷冰冰的世界里,唯一缺乏的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到處充斥的是不嚴謹?shù)睦褐髁x者。所以,才有背叛,才有劉福安擁著哥們兒的女朋友,在大庭廣眾之下親著她的嘴唇。才有一個叫茉莉的女孩兒若無其事的恫嚇威逼著深愛著她的男朋友和咱爹咱媽討論求婚結婚的俗事兒。
之后,我挨了一記重重的耳光,我透過茉莉的身后看到了七個天使,在落地窗外,骯贓 的翱翔,臉上掛著倖災樂禍的笑容,她們每個人都豎起了中指,肏,整整14根中指。
我推開金枝胡同168號大門,一股尿騷味兒迎面撲來,那味道就像一面透明的墻,我則像貓和老鼠中那無辜的湯姆,狠狠的撞在上面。接著是大槐樹上槐花的香味。那種香氣令人沉醉,兩種味道讓我的大腦出現(xiàn)了短路,半天之后我才弄懂了什么叫不能一手硬一手軟。金枝胡同168號是個迷宮。它的格局和帝國首都如出一轍:到處是陷阱,到處是斷頭路,到處是因為迷路而出家的仁波切和毛拉、行腳僧、瑜伽患者、素食主義者、偉狗主義者、數(shù)碼控、手淫程序員,還有風干的尸體懸掛在白楊樹高高的樹冠上。那里烏鴉和喜鵲共居不分彼此,我想他們一定看穿了彼此,才能如此和諧。想在金枝胡同168號內(nèi)穿行無阻,你必須熟讀老、莊、孫子,如果你不是資深的老莊孫子,你幾輩子也不可能窮盡這個大雜院。幸好,我是詩人精通老莊孫子,所以我拒絕了 茉莉的迎接,讓咱爹咱媽頗感意外。
你 丫行啊,咱爹上下打量著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咱娘麻利的接過我手里的茅臺酒,茅臺酒幾乎讓我的左手不能動彈。我卸下雙肩包,拿出天福號的醬肘子,浦五房的醬牛肉對咱爹說,聽說您愛吃這口兒,特意排了仨小時隊。
你怎么知道我們老兩口今兒在家?
我說懵得,有棗沒棗先打三桿子,撞上算拉倒,撞不上算活該。
行,這小子有我當年的勁兒。咱爹夸著我狠狠的看了一眼茉莉。茉莉一直在笑,那笑容規(guī)范得像7856.
咱娘給我倒上了一杯茶,我喝了一口,芬芳 甘冽,這是我愛喝的茉莉香片。我說謝謝娘。咱娘聽我道謝笑得跟懷春的少女一樣。
我趁熱打鐵說明了來意。著重的強調了,我有錢,我的錢多到可以在我們死后買兩個專用火化爐,把我們各燒出108顆舍利子。
咱爹表示不信:聽說最多燒出72顆舍利子,怎么會能燒出108顆呢?我說,咱有錢啊,為了增強可信度我打開火化APP TOP 100.給咱爹看,看見沒。
咱娘也湊了過來,看了一眼說,這不是金鉆級72顆舍利子嗎?
媽,你看的是第2名,上面還有頂級鉆鉆級呢,108顆。茉莉插嘴道。
靠,這雞巴程序員感情是結巴。咱爹笑了:一般人都以為金鉆級就是頂級了呢,誰知道它還有個鉆鉆級?停了一下,他皺著眉:
準確的說,應該是他們的文案而不是程序員的責任。
是的,您說的對。那么,您看我和茉莉的事兒,您還有什么意見嗎?
這是件大事兒,非常大的事兒。你要知道我只有一個女兒。
我知道。
你要知道,他是我377歲的時候生的第一個女兒。
我不知道。
哦?看來丫頭沒有告訴你。
是的沒有告訴我,不過既便她告訴我我也不信。我的意思是說,我不相信這個世界有吸血鬼家族存在。咱爹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一邊笑一邊問 我:怎么會想到吸血鬼了呢?我告訴他我玩過一款游戲,叫上古卷軸500,里面稱吸血鬼為永生的家族。他點著頭繼續(xù)大笑。我有點不知所措,端起香片,眼睛瞄著茉莉。茉莉也捂著嘴笑。
而就在這個時候,咱爹咱媽中彈身亡,他們中彈的位置是一樣的,都在眉心。
哦?那茉莉呢?豆腐腦抿了一口香片,表示驚訝。牛云則面帶微笑 ,那微笑在告訴我,他在認真聽我講故事而且根本不信。
茉莉剛好回頭去拿暖水瓶。這不是最糟糕的。。。我也抿了口香片,苦澀的味道中泛著甘甜。
那么最糟糕的是。。。。豆腐腦松了一下制服襯衣的陵口。
就是那一瞬間。茉莉轉過身的一瞬間,我的手里多了一把裝有消音器的手槍。
然后呢?
然后茉莉發(fā)瘋一樣嚎叫,我跟著嚎叫,然后我們對視,然后我說不是我干的,然后我們一起看著冒煙的槍口。然后我跑,然后茉莉追我,然后我跑到了頂層,跳了下去,然后,我看著茉莉優(yōu)美的跳了下來,然后我看見 7個羽毛骯贓的天使接住了茉莉。然后你們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說我光著屁股手里拿著一本《魔山理論:股市穩(wěn)定獲利原理》。
等等。豆腐腦擺擺手告訴我這里節(jié)奏太快了,她沒整明白,她端起茶杯再次喝了一口香片,然后認真的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她的眼睛濕潤而透明,清澈而甘甜,我甚至在那里遭遇了音樂。她問我的時候語氣有點不自信。她說你是說咱爹有377歲了?我說不是咱爹,是茉莉的爹,是茉莉逼著我叫咱爹,我為了敘述方便才叫咱爹,其實他也不是我 爹更不是你爹。她說她知道是這個意思,她說重點是不管誰爹反正他自稱在377歲的時候生了茉莉?我說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覺得他是神經(jīng)病。豆腐腦打斷我,如果他是神經(jīng)病,那茉莉應該知道,茉莉驚訝了嗎茉莉糾正了嗎。我說沒有沒有 ,她說對呀對呀。如果茉莉沒有糾正,那么茉莉也是神經(jīng)病。我說你說的有道理或者他們都不是神經(jīng)病而我是神經(jīng)病,我是詩人,所以和瘋子沒有區(qū)別,或許那些都是我編的的,我的意思是我瘋了,我記錯了,我混亂了。
這個很好解決,我們?nèi)ヒ幌陆鹬?68號就是了,直接聽聽哪個老爺子怎么聊就是了,牛云點著煙把笑意壓在煙霧中。
甚至不用聊,我們可以查到他的檔案看看他是否真的活了幾百歲。豆腐腦補充道:不過還是面聊更方便。她看我皺眉對我解釋道:如果查閱檔案需要報批,報批的時間可能比較漫長。
我說需要多久?
加急的話需要五年。
五年?她說是的。我看牛云,牛云說是的。
我 說沒有網(wǎng)絡嗎?她 有點困惑:什么網(wǎng)絡?
互聯(lián)網(wǎng)啊。
什么是互聯(lián)網(wǎng)?我泄了氣我知道我來到了一個蠻荒的年代。
我說,我們?nèi)ソ鹬伞?/p>
牛云白了我一眼說你想去就去。
我說不是我想去就去嗎?
要審批,我馬上打報告 。我說去金枝胡同還要打報告。豆腐腦說需要打報告因為金枝胡同在帝國的首都。我說去帝國首都要打報告?當然了。豆腐腦也開始白瞪我。
我說,濱綏圖佳保安第五旅是不是屬于帝國?
當然了。
你是否是帝國的臣民?
當然了。
你們是否是帝國的警察?
當然了
那為什么去帝國的首都要打報告?
這是程序啊,難道你那個時代不需要嗎
不需要。
那怎么可能?誰想去就去,那不亂了套?
去首都有什么亂的?
都去首都了,地誰種,工作誰干?去首都的人住哪里,吃哪里?
我想破口大罵,我忍住了,我說那好吧,趕快打報告吧,一個禮拜總能批下來了吧?
怎么可能?最快也要兩年吧,不用著急。
我 說你媽啊,去一趟首都為什么需要兩年才批下來?只是這句話我沒有罵出來。
你很奇怪。你以為政府是為你開的嗎?領導們要審批啊。豆腐腦看怪物一樣看著我
我說政府不是為我開的,為誰開的?領導們集體得痔瘡住院了嗎要批兩年?
你怎么知道的?牛云大驚失色,然后做恍然大悟狀,對了,你是來自未來,這個事情一定上了歷史了。
豆腐腦表示贊同,然后警告我,其實這是帝國機密。帝國流行痔瘡已經(jīng)21年了。有充分證據(jù)表明是美國對帝國的生物戰(zhàn)。因為所有的痔瘡患者都是帝國貴族。
我說即便如此,也不用兩年吧。
差不多啊。帝國的效率非常高,通常這個申請需要730個 部門批準,一年365,扣除 節(jié)假日,平均下來一個自然日只耽擱一天。
為什么要由730個部門批準?
嚴謹認真是帝國的傳統(tǒng),所謂流水不爭先。
我說我明白了,那么,有沒有捷徑?
當然有了,特批。
特批需要多久?
最多三個工作日。
那么怎么得到特批。
需要費用,領導們需要加班。只是很遺憾,我們部門沒有這個費用。
我說,我可以節(jié)省啊,我不用這么鋪張浪費。
和這個無關,專款專用。
我說需要多少錢?一個部門平均下來100塊吧。730個部門8000肯定夠了。
我說你們二位就不能搞到8000?我少吃點不就省出來了嗎?
這是招待費,吃也是這么多錢,不吃也這么多錢,我們是無法套現(xiàn)的,至少我們這個 級別不行。
你們就沒有點存款?
有啊,我每月70,他每月55.
我說那么。。。。只好這樣了?
哪樣?我說你們這里最近的證券公司在哪兒?
就在這里,這是濱綏圖佳保安第五旅地區(qū)唯一的證券公司雙山證券。
這個我知道董事長姓許CEO姓崔,年輕人都 三爺三爺?shù)慕兴?/p>
兩個人又一臉愕然的看著他。
不用這么驚訝,我說我是過來人,我正好又做股票所以就簡單的了解了一下券商發(fā)展歷史。你們這個地區(qū)原來是兩家券商一個是奶頭山券商,一個是威虎山券商后來合并成雙山證券有限公司。我告訴他們,你們需要找點錢,我們現(xiàn)在只能靠炒股票賺錢了,這個應該比走程序要快。
他們覺得有理,就問我需要多少錢,我說怎么也要有1萬塊啊。他們說拉倒吧,要是有1萬塊就直接去了,還吵什么股票呢
我說也是,不過好像這個時代開股票賬戶需要門檻。
不用,不用,牛云大手一揮說了一串吳儂軟語,弄得我一愣一愣的,我問豆腐腦這是怎么回事兒。豆腐腦說他其實有點病,一興奮就說家鄉(xiāng)話。我說這不算病就像我一急就粗口。
她說這都是病態(tài),要治。
他們走了之后,我嘗試著走到了庭院的大門。大門口兩個粉面小生,女聲女氣的向我問好,我看著他們魁梧高大的身材,擔心他們不懷好意。我 懷疑這倆孫子一定和食人族串通好了,就等我邁步出去,他們好立刻發(fā)信號。
我笑著對他們說,我有筆生意想做不知道你們是否有興趣。兩個粉嘟嘟大漢一聽說生意樂了。我告訴他們我有辦法往外帶人,他們能否找個下家,一手錢一手貨。
兩個人聽了這個生意,呵呵樂著不再理我。我瞪眼,有錢不賺?
他們告訴我,他們遇到多了,經(jīng)常是人沒帶出來中間人被吃了。這個生意不干。
我說靠還有這么很的?
你以為呢?大漢旖旎的看著我,柔聲對我說,一看你就是新手。
我灰頭土臉的回來了,迎面看到7856,她甜蜜依然,遠遠的看著我笑。
我示意她過來,然后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我打開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一口的喝著,我要整理一下思路,我要弄清我的處境,我搞明白豆腐腦和牛 云倒到底想在我這里得到什么。
7856無聲的走了進來,軟綿綿的依偎在我的懷里。我聞到了她身上特有的香氣,這種香氣如此濃烈,我好像突然記起了什么。
我問她:你認識欒石榴?
7856樓著我的脖子,軟軟的親著我。
我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7856開始用舌頭添我的脖子。
我像100個太陽,我感到一切都熔化了,只有火焰耀斑在呼嘯。
我不 知道我怎么沉入了深深的夢境。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赤裸的躺在大床上7856已經(jīng)不見。
我摁了一下床頭鈴鐺,有人敲門,然后有開門聲有腳踩踏地毯的聲音,然后有人敲我的臥室的門,我讓她進來。
進來的卻不是7856而是一個長得像紅蜻蜓的女孩兒,她當然沒有翅膀,但是所有暴露的部分都是一抹透明的紅色。我說7856呢,她說7856今天輪休,我說你叫什么 她說我叫8864.我說好吧,好吧,現(xiàn)在幾點了,她說現(xiàn)在是上午10點34分。
我說我想吃點什么她說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我說你能和我一塊吃媽
她說當然可以。
我說你是專門服務我的?
她說是的,是的。
我說牛云和你們什么關系
她說牛云是我門的大客戶。
我說他一個小警察怎么會是你們的大客戶呢,我說你要說實話。
她笑,她說,她可不認為牛云是小警察。
我說那是什么?她走到我身邊,幫我穿上睡衣,催我去洗漱。我說我不去,我吃飯后再洗漱,她爬上床跪到我身后,替我按摩,一邊按摩一邊催我去洗漱,告訴我洗漱完了飯就好了。我說感情還沒有給我做飯。她說飯就要做好了。
我說我可以去洗漱,但是你必須告訴我為什么牛云不是小警察。
她說牛云是警局的代表負責他們這片,他的權力很大,大到可以讓我們停業(yè)整頓。所以,權力很大。
我說我明白 了,但是,我現(xiàn)在不想吃飯。
EAT ME?
我說好吧,于是我們折騰了一下,直到我們必須洗澡為止。
午飯剛剛吃過。牛云和豆腐腦就聯(lián)袂而來。他們告訴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我說,那就操作吧。
他們說,不急。我說我很急。豆腐腦猶豫了一下,掏出一部手機問我,這是什么?
我一看是我的手機,我問這是從哪里找到的?
她 問我這是什么
手機。移動電話,你們這個時代叫大哥大。
不對,大哥大沒有這么 大的屏幕。
我說我們那個時代這已經(jīng)很普遍了。每個人都有好幾部。
怎么打開呢
有密碼的,你給我,豆腐腦遞給我,我鍵入密碼看,這不就代開了媽
還可以照相錄像,我說著拍了一張給他們看。兩個人又一次大驚。
我說,這就是科技的進步。
這是誰?她指著一張照片說。
這是我的合作伙伴,一個土財主,他叫欒石榴,我就是靠他起家的。
他很富有?
很富有。
你們一起做什么生意?
很簡單,我們看好了一個公司,是上市公司,我們就買買買,然后超過5%就舉牌,然后這個股票就會暴漲,然后我們就賣賣賣。等到價格很低了,我們再買買買。
你們的錢哪里來的?
做股票賺得啊
我說最初的錢哪里來的?
欒石榴的?。?/p>
欒石榴的錢哪里來的?
不知道。突然有一天他找我,說,跟我干吧,我發(fā)財了。我說是嗎,那你打算雇傭我么?他說對啊,我說我可以不要你的工資。他說什么條件。我說不要工資。他說不要工資通常會有條件,我說我要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他說面朝大海就算了,大湖行嗎?我說大湖也行,所以,他就為我買了一套這臨湖的房子。
沒有工資,你日常怎么生活。
我對他說,日常費用要實報實銷。他說可以。
我覺得你再說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呢。
我說你們愛信不信,反正就是這樣。
他們說不是不信而是這太傳奇。
我說我的生活就是這么傳奇。我繼續(xù) 吸煙,我繼續(xù)喝酒,我看到煙霧的盡頭一個呆頭呆腦的家伙被幾個警察拷到暖氣上,三條碩大的狼狗撲在他的身上,一邊狂叫一邊撕咬,我看著被銬在暖氣上的人分明就是我。警察慈祥的微笑著,不緊不慢的吸著煙,這是第六天吧,這個警察就是牛云,身邊坐著的就是豆腐腦,她吃著零食說:對,第六天,今天他應該會招供。對了,明天是特賣場特價,你有時間嗎?
我要陪老婆。
沒勁,陪老婆多沒勁啊。
你有啥事兒?
我想去掃貨。我好久沒有掃貨了。豆腐腦把一塊果脯塞進牛云的嘴里。
不行,不行,老婆已經(jīng)對你有看法了,老說我和你膩在一起,咱們要是有什么也行,啥事兒沒有,酒槽鼻子枉擔虛名,這賠本兒的事不干。
你老婆就是個俗人,還較真兒。上次要不是我出手,城管肯定會把她抓起來。
她說了要謝謝你,讓你來家做好吃的給你,你不來啊。
我哪兒敢去啊,一見面就問我什么時候結婚,帶男朋友來讓我?guī)湍銋⒅\參謀。
這三只狗并不是真的想咬我,我的衣服被撕碎了,身上有狗的牙印,但是卻咬得恰到好處,讓我屎屁尿流一地,卻沒有怎么受傷,那天我哆嗦著承認,人是我殺的,真的是我殺的。我說完這些話后,狗就不再咬我了,它們嗚嗚著停了下來趴在地上,一起回頭看聊得火熱的牛云和豆腐腦。
我說牛云,我們之前見過面吧?
見過嗎?
應該見過,那 個時候你和她是搭檔。
我們一直是搭檔,但是在哪里見過?
應該是江西,有兩個小孩子一個六歲,一個四歲被殺了,你們兩個負責破案?
那不可能,我的老家是江南不錯,但是大學畢業(yè)后就分配到濱綏圖佳保安第五旅,我和她是大學同學,一起過來的。
你老婆愛吃醋,總是醋她對嗎?
牛云的臉竟然紅了,看了看豆腐腦,有點生氣:你怎么什么都和他說啊。
孫子和他說了。你問他是我和他說的嗎?豆腐腦白著眼懟道,臉色一反常態(tài),聲音也驟然高了八度。
殺人大案??主犯該不會是你吧?
其實不是我,是你們讓我承認是我,我不承認你們就熬鷹一樣熬我,6天6夜不讓我睡覺 ,還讓我吃牛糞,還讓狼狗咬我。我看著牛云冷笑,牛云也冷笑。豆腐腦也冷笑,我們一起冷笑。
大家冷笑完畢,不知道誰把話頭又引到了欒石榴身上。
我說欒石榴其實就是一個沒心沒肺,色膽包天,不問葷素,沒有品味,沒有擔當?shù)穆斆餍∽?。他怕挨打。所以,他跑的比較快。如果有一天你們抓住他了,照死里打,不出10分鐘,保證招了。我需要六天,他需要10分鐘。
我們對欒石榴沒有興趣,我們?nèi)康呐d趣在你的身上,如果你不提起欒石榴,我們根本沒有興趣問他而且根本不知道他是誰?,F(xiàn)在你提起了欒石榴,所以,我必須了解他,了解 他也不是為了他,而是要了解你。
我說不用編了,不用編了,我沒有殺人你們都知道,欒石榴的事兒我 就知道這么多,我不想隱瞞什么,我只想過我的平淡生活,前提是如果我不能在富有了。
我們沒有說你殺人,也沒有把你關進監(jiān)獄用馬糞喂你,更沒毒打你,讓 狼狗咬你。我們見到你的時候,你赤裸站在大街上。我們對欒石榴毫無興趣。
現(xiàn)在我們把你供成了財神爺,好吃好喝好待承 ,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我們到現(xiàn)在可沒從你身上賺一分錢。
好把,好吧,我掐滅煙,伸了伸懶腰,我說我要洗個澡,你們等我一下,我們?nèi)プC券公司。
不必了吧。豆腐腦上下打量著我,我看你好像剛洗完。
牛云也說不必了,不必了,馬上要開盤了。
開盤?
對啊,開盤。
我再次冷笑,笑的牛云和豆腐腦也一起冷笑。
我換上衣服,跟著他們來到了證券公司。證券公司在我的房間外的走廊的盡頭,這條走廊大約有一公里。
我被安排進一個寬敞的房間,房間正中是一張寬大的實木桌子,桌子上擺著幾臺電腦,沿著四壁是沙發(fā)和書柜。書柜里擺著精裝的資治通鑒,某某管理學和大英百科全書。面對著門的依然是落地窗,被沙發(fā)擋住了視線,只有一半的景致可以看見:遠處有綠樹掩映,有白雪紛飛。我來到桌子的正位,這里可以直接看到大門。一張真皮交椅意料中的松軟舒適。我敲了一下鍵盤,顯示器上旋轉的屏幕保護動畫消失了,我熟悉的股票圖表出現(xiàn)了。
我問賬戶名,和賬戶的密碼。
豆腐腦湊過來,熟練的的鍵入用戶名和密碼。股票賬戶里有1萬元,我說,錢不少啊。
豆腐腦剛要解釋,被我打斷了,我對她說千萬別告訴我,我不想知道你們的錢是從那里來的,我快速的下了單,他們表示很驚訝,說你不看書嗎?
我說我為什么要看書?
他們說你不看書怎么知道買什么?
我說《魔山理論》我都背了下來。
可是你買的這只股票根本不在書上啊。
我說這就對了,如果在書上你們不也買了嗎,何必要我買呢?你忘記那句話了嗎?
---------我非常鄭重的對你說:我的羔羊認得我的聲音!我認識我自己的人,而我自己的人也認識我。
什么意思,豆腐腦瞪著她美麗的惹人上火的眼睛。
沒什么,我的意思是說我能記得很多股票的歷史走勢,我只要打開圖表就可以知道了。我快速的買入了股票,然后就離開了座位。
牛云不說話,始終坐在角落里抽著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說我的活干完了,我想游泳,我是個游泳健將。
你能跟我多說說欒石榴的事情嗎,我對他充滿興趣
你真有意思,剛才你還說對他沒有興趣呢,怎么現(xiàn)在又有了興趣?你很奇怪,比我還奇怪。她說剛才沒有興趣,后來,你說了那些傳奇我就有了興趣 。
好奇害死貓,你是個美麗的貓何必對世界充滿好奇呢?
是貓咪就對世界好奇。你和欒石榴是怎么認識的。
欒石榴和我是發(fā)小,我們在同一個小學混河第四小學,同一個中學混河中學,同一個社區(qū),他比我小四歲,他不斷的跳級,不斷的跳級,到我初中畢業(yè)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我的同班同學了。我從小就是他的保護傘。他喜歡女孩后來喜歡女人。后來,喜歡丑女。越丑越喜歡。他沒有底線,隨時準備投降和出賣,如果靈魂值錢,他可以在第一時間把靈魂抵押出去。而他根本不管交易對手是上帝還是撒旦。當然,他不會輕易的被抓住,他不相信任何人,他睡覺的時候習慣睜著眼睛。
他不是很信任你嗎?
是的,這只是相對其他人而言。他選擇我因為他認為他了解我,另外的原因是他出于習慣。因為從小他惹了麻煩都是我出頭。所以,當這次他讓我去他的公司當董事長,當CEO.別人認為是他知恩圖報,在我看來卻是他又惹了事兒了,又需要我出頭了。所以,當我被一群人莫名其妙的抓走,我一點都不奇怪,我知道那些人不是為了抓我而抓我,他們是 想通過抓我而抓到欒石榴。
那你一定知道欒石榴在哪里了
不知道,因為我根本不想知道他在哪里,因為我一去他們公司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會有人因為欒石榴而抓我,我如果知道了他的隱私,我就有麻煩了,所以,當他試圖告訴我什么的時候,我就立刻讓他打住。
雖然如此,別人恐怕不知道而且也不信。
會知道的,也會相信的。我冷笑著,看著她,對她說:看見你,我就想到了秀色可餐這句淫蕩的話。
豆腐腦也冷笑: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不是你的菜。
我站起身說我要游泳,我要游泳。
8864應聲走了進來。她透明的紅蜻蜓一樣的身體在過堂風中顯得有些單薄,有一種隨時起飛的感覺。
我跟著她來到了游泳池,池水湛藍,泳池里泳池外除了我8864以外闃無人跡。我進入更衣間的時候,紅蜻蜓跟了進來,我詫異的看著她,問:你幾個意思,再這里打一炮?紅蜻蜓臉帶莞爾,舉了舉手里的泳褲和浴巾。我笑了,我覺得這個丫頭很貼心。我把她拉過來不顧她反對,快速的做了一些運動,她夸張的配合著,聲音竟然被更衣間所放大。我看著她的眼睛,她也看著我。她的眼睛不是紅的而是黑白相間,眼珠是黑的瞳仁是白的。我微笑,她也微笑,仿佛這是舞臺的中心,仿佛8864是一個渴望成為主角的努力的素人,然而我卻沒有興趣表演下去,我不是演員,我是一個誤入歧途的21世紀的詩人,而這里是該死的20世紀。我加快了動作,她繼續(xù)忘情或裝作忘情的呼喊著,我來去匆匆像一頭梅花鹿,瞬間完成了任務,卻忘記瀏覽美麗的草原和草原邊緣,懸鈴木高高枝頭上的綠葉。而她好像是收容幸與不幸的長夜,永遠沒有滿足,永遠意猶未盡,當然也永遠星光燦爛,在最后的射擊完成后,我摟緊了她的身體,她繼續(xù)大呼小叫著。這聲音和我無關,這聲音已經(jīng)不能再讓我的身體有任何反應,我松開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示意她結束了。然后在冷水下沖了個澡。紅蜻蜓臉更紅了,一邊整理弄亂的裙子,一邊說我到隔壁去,我說去吧,去吧,我們一會兒池中見。說這話的時候,我沒有看出她不高興,雖然我極力想印證這一點。
池水溫潤中帶著稍許涼意。茉莉在前面游,我奮力追趕,我不是漁家兒女,所以沒有父母傳授我游泳的技術。我是個卑微的天才,我是在一個又一個大坑里學會游泳的。北方的原野中,經(jīng)常有人出于工業(yè)目的而采土,采土后,地上會留下巨大的 坑,這些坑,天長日久積攢了很多雨水。慢慢的長出了蘆葦,水草、蒲棒還有菱角。我就是在這樣的坑里學會游泳的,那時我很小,那時,我跟著一些從九品文官或者千總、把總的后代們,一起在曠野中抒情。進入大坑玩水是狂野的抒情詩,比我大的孩子們 紛紛入水,潛入水下然后撅起屁股再扎入更深的水下。我被這情景蠱惑驅動,試探著前行,慢慢的水到了胸前,脖子,身體開始發(fā)飄,踮著腳尖繼續(xù)向前,水面又開始下降,最終回到了胸口位置,有人不懷好意的在大坑的中間向我招呼,他們叫喊,我興奮的回應,然后,我的腳下突然踏空,人向水的更深處飄去,我異常震驚,毛發(fā)突然戟張,然后我在慌亂中沉入水中,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死亡是如此真實,如此溫暖,象久違的懷抱。我在劇烈掙扎中浮出水面,我想試圖用腳踩住地面,但是腳下是空虛的,水很快又沒過了頭頂,我掙扎、浮起、再掙扎、再浮起。如此這般,慢慢的我的力氣消盡,冷,像蟲子,而我每個毛孔都是巨大的洞穴,我聽到冷,在洞穴里奔跑,并發(fā)出歡快興奮的聲音。這個時候,奇跡出現(xiàn)了,我竟然可以控制住我的身體了,我竟然可以協(xié)調我的手臂和腿腳了,我竟然可以漂了起來,我就是這樣學會了游泳。
我把這個故事講 給茉莉聽,茉莉表示不信。我講給瘦子張弛聽,張弛陰陽怪氣的說:毛發(fā)勃起更生動。
我問茉莉你為什么不信。茉莉說反正不信。我說我曾經(jīng)咬死一條蛇,你信嗎?
怎么可能?是蛇咬了你吧。我咬死了一條蛇,就在那個大坑里?,F(xiàn)在蓋成了樓,那個社區(qū)叫楓丹麗舍。不是法國的香榭麗舍,那個社區(qū)就在西三旗東。青島啤酒廠北京公司的西南。
你怎么能咬住蛇呢?
我們游泳,那條蛇也游泳,我們被嚇壞了,宋春燕被下得撒了一泡尿,蛇也嚇壞了,游到了坑中的小沙洲上,并盤了起來,我用手抓住它,它很滑,所以我下嘴咬死了它,正好我們班主任李連生也來游泳,看見我弄蛇,嚇得他大喊大叫,一屁股摔在岸邊上,我游過去,把死蛇 給他,他嚇得動彈不得,和他一起i來的、長得猴頭猴腦的英文老師許永杰 比他鎮(zhèn)靜的多。他用腳踩了一下蛇,然后對李連生說:沒事兒,真的死了。
我問茉莉,這回你信了嗎?
茉莉依然不信,但是,我的游泳的技術和耐力她是相當佩服的,我可以連續(xù)不停 的游四個小時,在事實面前茉莉只好認輸。
為什么你總想在我面前證明什么?
我說,我其實什么都不想證明,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會在你面前說謊。茉莉說:這就是最大的謊言。9歲的時候你騙我喝辣椒水,你忘記了嗎。我說,那時候不懂事,懂事之后沒有騙過你。
你游的好慢啊,這是8864的聲音,我看了一眼8864她正在前面狂游。我暗自笑了一下,不到30秒我就超過了她。我說我慢嗎?
她說:快,和做愛一樣快。
晚上,我要了鐵板燒,7856來上班了。她手里拿著兩瓶米勒牌子的淡啤酒。
我說這酒必須冰鎮(zhèn),然后加沃特嘎才有勁兒。她說她們這里提供波蘭的生命之水。我說生命之水配這個正合適。她說她去拿。我打電話給豆腐腦,我說來喝酒吧。你自己來不要帶牛云。
她說今天不行,她正和牛云還有幾個朋友喝酒。并問我有什么事兒嗎,我說認識這么久了還沒有喝過酒。她說明天吧,明天來找 我。7856把餐桌已經(jīng)擺好 ,因為我沒有什么特別鐘情的食物,所以,7856就替我點了。今天的是中餐:茴香豆,口水雞 、芥末鴨掌,夫妻肺片,蛋黃焗南瓜,溫州黃酒蒸蟹黃,黃泥螺外加兩個金槍魚飯團,兩個紫米糕。一碗清蒸多寶魚。我說,我們一起吃,一個人太寡淡了。7856笑,說:還是你先吃,我在這里是為了給你服務。我說陪吃是最好的服務。一定要喝酒。她說好呀.然后幫我把餐具擺好,筷子是象牙鑲銀的。我說這筷子不錯,她說您可以珍藏,反正是一次性的。我大驚,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我說:如果我一天三頓都這么吃,吃一年,我靠筷子就能發(fā)財了?
是呀,很多人到這里吃飯就是為了收集筷子。書法家,畫家,剛出道的明星,記者。
詩人呢?沒有詩人嗎。
也有,但是請詩人到這里吃飯的少,詩人特別愛醉,醉了后別人的筷子也歸他了,所以請詩人到這里 吃飯的少。我說這是偏見,我就是詩人,我只拿我的筷子。
然后我說,記住重點,陪我吃飯 一定要喝酒。開酒吧,這種淡啤酒我自己可以喝兩提。
那我先把酒準備好,要四提?
你的意思你也可以喝兩提?咱酒里要加料。加沃特嘎生命之水,有子彈杯吧,一瓶 啤酒加一個子彈杯的生命之水 。
她看看我,笑,然后說,好吧好吧,她叫來了酒,送酒的是兩個小女生,也鮮嫩可口,我說你們兩個也留下吧,一起喝。他們兩個也笑,笑的很妖嬈很明亮很燦爛。但是,她們拒絕,說公司不允許。說完了就倒著退了出去。
你別難為他們了,他們不是干這個的,他們只負責上酒。
我說你們老板是誰這么氣派?
她說,她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說,況且真不知道。然后問我,你是詩人,那喝酒一定好行酒令了。我說詩人才不行酒令,我們劃拳。高高山上一頭牛 ,兩個犄角一個頭,四只蹄子分八瓣,尾巴長在頂后頭。哥倆好啊,腚后頭,三星照啊,腚后頭。摸一下啊,腚后頭,全脫了啊,腚后頭,就這樣。誰輸了,誰要說:我喝酒啊腚后頭,贏了的要說:你輸了啊,腚后頭。然后輸?shù)舻暮染?。一次一杯。連輸三把喝一瓶。用二兩杯喝,這500毫升的正好5杯。
7856傻傻的連輸3把,把一瓶摻了沃特嘎的啤酒喝了下去。臉色開始變得粉嫩,眼睛也滿目流波,我陡然硬了起來 。然而我不動聲色的繼續(xù)觀察,我懷疑7856是誠心輸?shù)舻?。因為,她雖然喝了很多酒,聲音并沒有提高。不勝酒力的人,最初的表現(xiàn)不是無理而是聲音加大。但是,她沒有,只是格外嬌艷,嬌艷的讓我想起莊周的渺姑射神人。上學的時候我有意的把它讀成射人,白桃花糾正說不是攝人是夜人,射發(fā)夜聲,渺姑射是山名。但是,我依然讀社人。氣得白桃花變成了紅桃花,如果加上方塊、黑桃、梅花,就可以斗地主了。7856不是神人,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倒是真的。我說,你其實挺好看的。你其實可以做其他的行業(yè),我還說其實你要是到帝國的首都飄上幾年,認識個土財主,你也可以成為個歌星明星什么的。
她說你別逗了,土財主洋財主我都見過,我甚至還遇到過一個純真的大學生。他甚至莊嚴的向我承諾過,一旦發(fā)達他會回來娶我。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趴在我身上痛哭流涕。但是,后來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他功成名就了,他卻再也沒有想起我來。所以,我不想這些,這些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有意義的是當下,喝酒、茍且比詩和遠方更靠得住。
你為什么不找他?
我找他有什么意義呢??他逢場作戲,我何必當真,我錯在我當真了,因為那時我還小,還相信天是藍的,夢不是假的,
我們又劃了幾拳,她繼續(xù)輸。我說沒必要這樣吧,你讓得也太明顯了,這么玩就沒有 意思了。
她笑,又干掉一瓶酒后,抹著嘴邊的泡沫說:我屬于后發(fā)制人,我之所以前面輸是因為我喜歡喝米勒淡啤酒,我喜歡清香甜膩的麥芽香氣。
果然,她越戰(zhàn)越勇,后面我連喝了四瓶。我調整了一下情緒對她說:先抽只煙,再戰(zhàn)。好呀,看誰怕誰。她給我點上煙,自己也從后面的裙兜里拿出自己的煙。那是一種黑色的細只、叫做摩爾的女士香煙。
我說,那個大學生的名字,你還知道嗎?
當然了,刻骨銘心,我認識他的時候我才11歲。
不會吧,11歲 ?我瞠目結舌。
是的。她白了我一眼,11歲。所以,我說我承認我閱盡滄桑。
哦,你還讀過巴勃羅。聶魯達?
是的,就是 他告訴我的,后來我就找來這本書來讀。
他叫什么,很有名嗎?
他叫劉福安是個博士,十大杰出矮青年。
我肏,你說的是劉福安?張家口人士,學醫(yī)的,滿臉土灰色?1.48米,穿增高鞋后1.56?
對,就是他。
不對啊,他生活在我們的年代,這么算來,你11歲的時候,他還撒尿和泥呢。
也可能不是一個人呢。
是這個人嗎?我翻出我的手機,給她看劉福安的照片,她的臉色一下白了。
我說這是怎么回事兒?
她聳聳肩說,管他呢,不用較真兒。
我冷笑,我知道,我之前的判斷沒有錯。我掉到了一個大局里。
我說,劉福安曾經(jīng)是我的朋友,沒想到這孫子還是個戀童癖!你是不是還認識一個叫欒石榴的人?
欒石榴是誰?我不認識啊。
我說,你想知道什么?你有什么任務就直接說吧。
她說你過敏了,我的任務就是伺候好你,沒有別的。
她說著、向天花板瞟了一眼。
我立刻明白 了。我假裝喝多了說,告訴你吧欒石榴很能喝酒的。他今天不在,否則你完蛋了。
欒石榴很能喝嗎?
不能喝,但是,這廝手段很多,不會 像我這么實在。
你認識劉福安?
太認識了,這個傻逼是個沒有底限的家伙。
底線是什么?活下來,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吧?
不是,我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釋。如果地上有10萬塊錢,你怎么辦?
地上怎么會有10萬塊呢?
假如地上有10萬塊呢?
我要留神了,估計是誰設計的套兒。
就說你怎么辦。
我趕緊跑開,現(xiàn)在便衣這么多。
如果沒有便衣兒呢?
趕緊跑開,估計邊上有人在偷偷的看著我呢。
沒有便衣,周邊也沒有其他閑人,更沒有人想迫害你。
那我會撿起來趕快跑。
到家里你發(fā)現(xiàn)里面有張條兒,上面寫著這是看病的錢呢?
把條兒燒了,把錢藏好。
這就是沒有底線。
要是你呢?
要是我,我會送回去。
送哪里去?
交給警察。
那你不是虎嗎?
虎是什么意思?
就是傻的意思。
你送給警察,警察也會把它瞇了,以其警察瞇了,不如,你咪了,反正都是咪。7856給我倒上酒,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靜靜的看著我。我說你就是欒石榴,你們都是欒石榴。好,我們都是,就是你不是好了吧,7856把頭發(fā)挽了起來,然后給我夾菜,讓 我多吃點多吃點東西別總是喝酒。我冷笑,然后大笑,然后告訴她:我不是欒石榴,只有我不是,我是最后一個犬儒。犬儒?。?!
啥意思?狗一樣的儒生?還是狗一樣無恥的大儒?
不懂了吧,不懂了吧???我拉著茉莉的手說,我會看手相,你的生命線筆直綿長粗大,證明你健康,長壽 。你的愛情線曲折紛雜但脈絡清晰,證明追求你的人很多,但是最終你會 嫁給一個犬儒。
我不會嫁給什么犬儒,我會嫁給你。
我就是 犬儒啊,你是不是把犬儒理解成了走狗文人?他們叫太監(jiān),叫走狗,不叫犬儒。茉莉把酒瓶子奪過來讓 我解釋什么是犬儒。
我只好給她講那個著名的故事,我告訴她有一天,征服四方的年輕的馬其頓王亞歷山大來到了古希臘的一座山上,他此行的目的是尋找一位賢達的學者,他想請他出山幫助它齊家治國平天下。那天陽光綿密得像唐門的 牛毛暗器。天空湛藍得像一望無盡的晴朗的秋天。
在遠處士兵的鎧甲反射著光芒,看熱鬧的老人和孩子被高大的士兵擋在圈兒外。
馬其頓王走了過去,在他的面前有一個盛酒的木桶橫在那里。
講到這兒,我發(fā)現(xiàn)茉莉在笑,我問你笑什么,她說你肯定在演義,那個時代有酒嗎?
我說沒勁,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那里有一個木桶,像盛酒的桶,這是比喻,比喻懂嗎?我發(fā)現(xiàn)給你講話兩手都要硬,真不能一手硬一手軟。
8864說你除了手指頭是硬的,其他都很軟,說完7856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板臉做憤怒狀。
茉莉看我生氣,趕緊哄我,讓我繼續(xù)講下去。想著8864的形容,我終于繃不住了也大笑起來 。我本來想佯裝生氣,轉念之間覺得那樣太娘們兒,影響我的形象,就沒撒嬌,接著聊:這個紅蜻蜓,嘴巴真碎。
她停住笑說:也不是,她其實在夸你,說你有種神奇之力,短暫間就把她高高的拋到了云彩之上。我說沒勁,沒勁。
她說是的,你繼續(xù)給我講犬儒,我愛聽你講故事,說著索性躺到了我的大腿上,我瞬間有了反應。她伸手拍了拍說:別著急,講吧 。
我說馬其頓王俯下身去敲了敲那個木桶,后來又站起身來踹了踹那個木桶,最終他抽出佩劍,想劈開那個木桶。
這個時候,木桶的蓋兒打開了。。。。。。。警告你茉莉,如果 你再笑,我真的不講了。
茉莉說,講吧講吧,我就愛聽你講故事,真的,她看著我繃了臉,趕緊偎在我的懷里還順便親了一下我,接著講。
我壓低聲音:這時,從里面鉆出一個人,那個人幾乎沒有穿衣服,頭發(fā)和胡須之間有一雙炯炯發(fā)光的小眼睛,沒錯和我的一樣。然后他問,你誰?
當馬其頓王告訴他打算請他出山的時候,這廝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說,請走開,別擋住陽光。
這就是犬儒?
對,像狗一樣對物質生活沒有要求。但是絕不像狗一樣諂媚權力。犬儒--歐根狄奧。
你這個故事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你打算對誰說,走開別擋住陽光?
我打算對皇帝陛下說。一般而言皇帝陛下過年的時候總愛微服私訪,體察民情,進誰家都是直奔廚房,見著鍋蓋就掀,我打算在他掀我家鍋蓋的時候,對他說,走開別擋著我做飯。
你又沒正經(jīng)的了,我知道你講這個故事什么意思。我告訴你:他們是我父母,他們不是權力部門,也不是皇帝 陛下,你不必這么說,你也不必這么做。
我沒有說他們是權力部門,我也沒打算對他們這么說,但是,他們確實擁有權力,而這種權力是 你無條件讓度出去的 。我愛你,你愛我,我們卻不能結婚,原因可能 是他們不喜歡我。
但是,你不該殺死他們。
我 看到了一張扭曲的變形的臉突然出現(xiàn),這是 茉莉的臉。
不是我殺的,我沒有這個膽量,沒有勇氣,也沒有理由。我是很愛你,可是我熟讀孫子兵法,精通陰謀詭計,我更知道陰謀的最高境界是不戰(zhàn)屈人之兵。
我親眼目睹,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撒謊?
你看見什么了?靠,我破口大罵。
7856及時的端上一杯酒來。
我說我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噩夢。
7856笑,說沒有睡著,只是打了瞌睡。
我站起身,來到了房間的角落,把一個花瓶掃到地上,花瓶沒有破碎,像跌倒的大胖子徐川,在地上滾動著,我站在角桌上伸手去擰那個永遠不亮的燈泡,我知道這里 應該有個攝像頭竊聽器什么的。果然,我找到了那個東西,我把它揪了下來,扔到了馬桶里。
然后,我又來到了臥室,從不同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三四個竊聽裝置。我知道還有。就一屁股坐在7856的面前。我告訴她,必須全部給我找出來 ,否則,我拒絕合作,我讓她轉達豆腐腦或牛云。
7856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愉快的答應了。好像這 和她沒有一點關系。
真的和她沒有關系嗎?為什么要嚴密監(jiān)視我?難道,我還有能力穿越回去?或者我根本沒有穿越而是 有人故意設局。如果是后者,設局的目的何在?7856看著我說,別多想,我現(xiàn)在就 去匯報。
她走了出去,悄無聲息。她的背影溫柔性感,她走過的地方芳香四溢。
我閉上眼睛告訴茉莉,我沒有殺她的父親和母親。我 對她強調,我沒有動機,沒有膽量,沒有能力。她只是哭,從她哭的樣子,我知道她不相信我的解釋。她雖然沒有開口,我卻知道她在說什么 ,她告訴我,她的父母的確是我殺的。動機就是為了和她結婚。膽量,能力我從來不缺少,我缺少的唯一的東西是勤奮。然而恰好這點,是她的催促彌補了我的缺點。所以,她告訴我,盡管她沒有開口 ,她卻告訴了我,其實是她和我合謀殺了她父母。
我說扯淡,扯淡,扯淡。我告訴茉莉,我絕不會和她合謀殺她父母。這不是我的風格。有人在敲門,李國東、大胖子徐川出現(xiàn)在 門口,我對他們說,你們來的正好,你們說說,我是否敢殺人?
李國東手里拎著兩瓶火雞威士忌,大胖子徐川,手里拿著3個 檸檬和幾袋黑色魚子醬。
他們不動聲色的進來。大胖子徐川穿著一身大紅西裝,李國東則穿著一件大號文化衫,上面畫著奧古斯特羅丹的思想者,在思想者的頭頂有一行大字:是上班兒還是練攤兒。
李國東的臉是那么 小,大胖子徐川的臉是那么大,李國東的嘴唇鋒利的像剛剛磨好的菜刀疊在一起,大胖子徐川的嘴唇則是剛剛切好的紅色的山楂糕。
說話呀!!我催促著。
兩個人面面相覷,又看了看我和茉莉。徐川先開了口。他問我必須說實話嗎?我們之前約定過,如果我點頭認可他說實話,那就是需要他撒謊幫我圓謊,如果我說隨你便,那就是實話實說。我記得這一切,所以,我就說隨你便吧。徐川不動聲色的把頭轉向茉莉,他對茉莉誠懇的說:無論你們之間發(fā)聲了什么,唐吉吉都是我的鐵哥們兒,既然是鐵哥們兒我就有什么說什么 了。
茉莉說你說吧,你說吧。
徐川鄭重的說:其實唐二是個殺手,我和李國東是他的助手。這個世界如果有真正的狠角色,那除了唐二不會再有別人了,他確實下得去手,不管面對的是誰。
房間里很靜。茉莉默默的流著淚,歪著頭看著我。李國東輕輕的哼唱著一朝河東的春夜短,一朝河西的美人關。徐川一臉輕松的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我。
我當時確實有點傻眼,我快速的轉動著 腦子,想著徐川為什么這么說我。我是殺手?我什么時候成為殺手,我覺得太搞笑了,我分明是個詩人怎么卻成了 殺手?我覺得徐川再惡搞。我覺得這孫子不應該再這個時候惡搞。
別裝了,你最好的哥們,最忠于你的伙伴兒都揭發(fā)了你,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茉莉。我說:我的小茉莉,你聽我說,大胖子徐川是在惡搞,對吧?
沒有阿,我實話實說。徐川一臉懵圈給我使著眼色。
李國東也說,我們確實是實話實說。
茉莉,你看我這個樣子,我怎么可能是殺手呢,徐川在開玩笑。
這是你的吧?茉莉從壁櫥里拿出一個木頭盒子。推到我面前,這是什么?
我看著原木花紋的箱子說,這是裝酒的箱子啊。
徐川你打開它。徐川看了我一眼,我無奈的做到了沙發(fā)上,我對他說打開吧,打開吧。徐川果斷的打開了箱子。
箱子里不是酒,是一把藍光閃閃的M1911制式手槍。
盒子里除了有手槍外還有兩個彈匣,一個壓彈器,一個消音器,一個光學瞄準鏡。
這絕對不是我的。
茉莉冷笑,徐川配合著冷笑,李國東追隨著冷笑,然后我也冷笑。
不承認?
不承認,不是我干的我為什么承認。徐川李國東你們TMD怎么這么落井下石?我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嗎?有嗎,回答,有嗎?
有。這個真的有。只是你說過,某個哲人說過,路邊的老大媽也說過:哪里有完美的人啊。你對不住我們,我們心里很清楚,確實有時候也覺得你很操蛋,但是,今天這個和你是否對得起我們沒有關系。這槍是你的,你總共有五只槍,有兩只在我和管兒東手里,有三只在你這里。茉莉不是外人,沒有什么可以隱瞞的。
胡扯,我身體充滿絕望,像在微波爐中加熱的香腸。我知道我又一次被友情出賣,然而徐川管兒東把我出賣給茉莉會得到什么好處呢 ?沒有好處的出賣是幾個意思?我想到了文學中 的非理性主義,圍棋中的求道派。。。
那這個呢,茉莉的淚水已經(jīng)在胸脯上濕了一片。雖然上衣是黑色的我依然可以分辨出淚水浸潤的范圍。茉莉在電視上插了個U盤。摁下開關,電視沒有亮,徐川重重得捶了一下電視,電視驟然而亮。
畫面上出現(xiàn)了三個人,面對觀眾的毫無疑問是我,還有兩個家伙背對觀眾聽我訓話。我舉著一張照片給他們看,那是茉莉父母的照片。畫面上的我是如此冷靜,如此認真,如此專注。我像個一方黑道諸侯。我告誡他們:三天之內(nèi),我要讓他們死。就給你們?nèi)?的時間,否則,第四天你們請從這個國家消失!看清了嗎?畫面里的兩個匪徒點頭說看請了,我也點頭說看清了。然后我問徐川,拍這個片子花了多少錢,誰主使的?
茉莉哭出了聲,索性趴在了桌子上。徐川凜然的看著我。李國東吸了一下鼻子,然后說不帶這么玩兒的,這些都是你自己錄制的。
我急得睜開了眼睛。
室內(nèi)燈光璀然,我卻覺得這分明是一口黑漆漆的楠木棺材,在地壇西側的大雜院里我見過,那時一個前朝教育官員住在那里,他五短身材面帶慈祥,胡子和禿瓢長起 的短發(fā)一片花白,他的房間里,他的三屜桌上面貼著一張白紙條,上面寫著靜心養(yǎng)性,在床頭靠東墻就是這口黑漆的楠木棺材 。這口棺材是他給自己準備的,這口棺材已經(jīng)人近中年。這口棺材,在秋天的一場雨后,會想起遠方那片生它養(yǎng)他的樹林,樹林下面被落葉腐爛的泥土和躲在泥土深處孤獨的蛇。
我分明記得這個老人打開棺材,取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包桃酥,讓我吃。
我拒絕,不是因為這個老人身上散發(fā)出 的松木的味道,也不是因為我看清了他微笑后面的銀光閃閃的蠻橫和武斷。我拒絕的理由來源于恐懼,來源于那口孤獨的棺材。那口棺材像個詩人,始終吟唱著黑色的詩歌。而這詩歌只有我一個人聽得真真切切。
7856回來了,臉上帶著桃花的顏色,身體泛著丁香的味道,那香氣玲瓏剔透,環(huán)佩叮當。我看著她,就像當年我注視著從棺材里拿出的桃酥。
她坐在我身旁,用手摸我的額頭,親我的臉,就好像子夜時分,等待丈夫歸家的少婦,意外的發(fā)現(xiàn)老公竟然回來了。我看著她,她是那么的美麗那么的豐富,那么 的淡然。她問我還喝嗎,我說喝,喝吧。
那我再叫點酒來。
我說換酒吧喚酒啊。她說,那叫麥卡倫18年?
我說見鬼,我喜歡喝波本,我說我喜歡四玫瑰單桶。
她說那要冰還是直飲。我說要兩滴蜂蜜一滴純凈水。
酒很快就來了。進門的時候我看到7856有點踉蹌,剛才五彩繽紛的香氣變得黯淡了。我想透過她的眼睛 看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她的眼睛光明皎潔。往深處走的時候,并沒有想象中的潮濕和陰冷。那里是透明的,狀如玄冰的洞壁晶瑩剔透,泛著甜甜的味道。我繼續(xù)向前,擔心鞋子會弄臟了這里,體重會壓痛了她。所以,我停到一堵燦爛如火的大墻之前,慢慢的向回走。
我知道那堵墻后面有我知道的所有秘密。然而我不想破壞這種美麗,我不想為了弄清命運是什么而耽誤這良辰美景。
她用手在我眼前晃晃,然后輕聲告訴我,她見了豆腐腦和牛云。豆腐腦和牛云矢口否認這竊聽器是他們安裝的。他們的理由是沒有必要,完全沒有必要。
我冷笑,把我要的四玫瑰倒進嘴里。
她也給自己倒了一個子彈杯。小口啜著。我說你怎么看呢。
她看著我眨著眼睛,好像等我繼續(xù)說下去。我說就是竊聽器你怎么看呢?
她啊了一聲,輕輕的。然后給我夾了一塊鵝肝,又崴了一勺子黑魚子醬。
我說 ,你很專業(yè),我說你不像陪酒女郎,也不像風塵女子。
她又啊了一聲。還是輕輕的。我說那我們就喝醉了吧。
她說好呀。她又笑了,笑的時候,她的牙齒全部露了出來,整齊、潔白不像人類的牙齒。
我說你們的重點好像不是我而是欒石榴啊。
她又看了我一眼,自己也吃了一口鵝肝,又吃了一口黑魚子醬,然后又吃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拿上來的紫甘藍沙拉。
我說,你這是承認了?她認真的吃著,不看我,但是卻點了點頭。
我真的不知道欒石榴的事兒。
他們認為你知道。
他們是 誰,不會是牛云和豆腐腦。他們是誰?欒石榴到底做了什么,需要設置這么大的一個局?
你都知道了,你真聰明。
不是我聰明,是 因為他們太愚蠢。他們是誰?
從來就沒有他們,只有我們。而且我們從來 不對欒石榴有興趣。
你剛才說了他們。你剛才說他們認為你知道。
你一定聽錯了,我沒有說過他們。
你說了,你的原話是他們認為你知道。
我真的沒有說,她看著我著急的樣子,伸手摸我的臉,我用手拍了她一下 ,躲開。
我告訴她,這種玩笑很操蛋,我不喜歡。
她把手縮了回去,對我說,如果你想讓我說我說了,那我就承認我 說了。
你TMD很無聊,我真的生氣了,站起來的時候碰到了酒杯,酒杯在桌子上滾動,一直滾到一個盤子的邊緣,并發(fā)出喀喇的喀拉的聲音,酒漫無目的的流,像迷失方向的孩子趴在大地上。我徑直跑進了衛(wèi)生間。我想吐但是吐不出來。我只好把手指伸到喉嚨里,我的中指感覺到了我喉嚨內(nèi)部的柔軟,就像我感覺到茉莉的身體一樣。我開始惡心,干嘔,然后 吐出很多口水,就是吐不出其他東西來。在我絕望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吐了出來,一條碩大的金環(huán)蛇從我的嘴里吐了出來,他盤在馬桶里,身上裹著黃色的液體。它盤在馬桶里,高昂著脖子,吐著舌頭。嚴肅的吐著舌頭。
我感到驚恐,可笑。
我對它說:孫子,你怎么跑到我的肚子里去了?
它搖了搖頭,繼續(xù)挺著脖子,然后,在我追問下,用一種奇怪的聲音告訴我它視力不好,問我能湊近點兒嗎?
我大笑,去你媽的吧,你蒙誰啊,我湊過去,你丫一口咬著我的鼻子。我才不上當呢,說著我突然摁了一下馬桶蓋,嚴嚴實實的把它蓋在里面,然后,沖水。反反復復沖了八桶水。
7856終于忍不住了,敲敲門,走了進來。她問我吐了嗎?
我笑著,對她說,我現(xiàn)在身體一片空明。她看著我摁著馬桶蓋,有些詫異繼續(xù)問:怎么?
沒怎么,這里有一條會說話的蛇。
我忘記了怎么離開的衛(wèi)生間,忘記了那條會說話的蛇的歸宿,我醒來的時候,太陽像一粒碩大的美國紅提。我推開窗戶,彈了彈它,它不高興的皺了一下它的胖臉,對我說,別這樣好嗎,要是總這樣明天我也把自己灌醉。
我嬉皮笑臉的說了一陣渾話,氣得太陽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最后跳著腳攜云帶雨的跑了。
天空瞬間陰如暗夜,整個世界就像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滿世界散發(fā)著棺材的松香泥煤桐油的味道。
我趁機跳出窗戶。跳出窗戶前,我看到了赤裸著身體,躺在床上的7856,她背朝著我,豐滿的臀部結實而潔白。
我跳了出去,一路狂奔。很快來到了圍墻之下??癖贾g,我聽到花兒的尖叫,青草的怒罵和蜜蜂哀怨的芬芳之聲。
墻如此高大,我在室內(nèi)窗戶前看到的分明是綠漆染成的帶著矛尖的矮柵欄,然而當我逼近它時,它卻是一堵堅實的大墻,黑黢黢的橫在我的面前。
我試著尋找墻縫,尋找墻的漏洞。因為我不相信一個不嚴謹?shù)拿褡宓氖炙嚂龅饺绱司峦昝?,如此爐火純青。這樣,我靜下心,小心翼翼的摸著這堵墻,墻冰冷而堅硬,磚與磚之間幾乎沒有縫隙。我不屈服,沿著圍墻不停的摸索,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手上起了血泡,我的雙臂酸痛難忍。這時我發(fā)現(xiàn),我竟然走到了大門。大門是洞開的。大門旁看不到人。大門的崗樓上有一盞昏暗的紅燈無聲的閃爍。我鼓起勇氣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沒有人質問我,沒有人阻攔我。我內(nèi)心狂喜,一邊走一邊罵自己愚蠢。
你真的很 蠢,至少有些時候。茉莉趴在我的身上,用手指撥弄著我的下嘴唇。你為什么不想想,欒石榴為什么會平白無故的給你錢?
因為我的才華,因為我的能力,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為我值得他信任,他是個孤家寡人,他沒有可以信任的人,我是他沒有選擇的選擇因此也就是唯一的選擇。
那你就沒有想到,他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的幼稚單純或者愚蠢?
我說得了吧,我單純?我幼稚?我愚蠢?我哈哈大笑。笑得茉莉無可奈何。后來,我反復琢磨,我必須承認茉莉的直覺或許是對的。所以,我叫大胖子徐川和李國東幫我查一下欒石榴。主要查欒石榴的錢是從哪里來的。徐川說查可以需要錢,我說需要 多少,他說100萬,我大怒讓他滾,然后問李國東,李國東說要200萬,先付。我無可奈何的接受了徐川的方案。
徐川動作很快,沒幾天就查出了欒石榴的底細。
我問他為什么那么快,并對他逼供,我對他說,如果他不說實話,我會把他綁在冰上,坐五分鐘,我告訴他老子現(xiàn)在有錢了,一個電話就可以搞定他。
大胖子徐川臉色發(fā)白,兩眼血紅大罵我不仗義,說我忘記了我們是死黨,是發(fā)小。
我說你丫騙我的時候怎么不說這些?他說沒騙我。我說沒騙我,怎么這快就搞到了欒石榴的底牌,我問他,是不是他自己創(chuàng)作的?他沒轍,只好告訴我李國東是帝國情報局的。
我說我怎么不知道。他說他上小學的時候就是特務,因為他爹就是特務,特務都是世襲罔替。
我把李國東 叫來和徐胖子對質,把威脅徐川的話復述一遍給他聽。
李國東不動聲色的問:我現(xiàn)在出了這個門兒,你就抓不住我了。
你以為你能出這個門兒嗎,我冷笑 。
李國東被我冷笑嚇住了。他迅速打開他的筆記本電腦,從鞋底下?lián)赋鲆粋€U盤插上,對我說你只能在這里看。我本來是事前調查了欒石榴,打算在你這里賣個好價格,沒有想到被大胖子徐川截和了 。
U盤上有大量的欒石榴的資料??赐旰笪掖笾轮懒藱枋駷槭裁催@么有錢。簡單的說,欒石榴在20歲被大學第二次開除后,認識了HK市的一個55歲的老女人,一起生活了10年。老女人是個億萬富翁,就把ZZH市的樓盤開發(fā)交給了欒石榴來做。欒石榴迅速把開發(fā)公司推上市,然后把股份分發(fā)給帝國的公爵和親王們。
管你丫要200萬多嗎?李國東微笑著,一邊說一邊瞟著徐川。
真不多,我說,但是生意就是生意,多少你活該,多少你跟徐川說,我已經(jīng)給他錢了。
我一分都沒有要,都給了他了,徐川憤憤然的指著李國東說。
那你不是傻逼嗎,我笑。
不傻逼。因為,如果你不再給我們二百萬,后面的事兒我們就裝作不知道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徐川面頰放射出粉紅嫩糯的光芒。
李國東,站直了身材,臉上浮出勝券在握的表情。
哦,我點了一顆煙,看著這倆貨的神態(tài)。我想了想他們想告訴我什么。
徐川說,既然你不想知道,我們就走了,走吧管兒東。李國東外號叫管兒東。
他們走出第三步的時候,我想明白了,我說,好吧,我答應你們。
先付款,然后聊,拒絕討價還價,否則我們就算不認識,來生再見。大胖子徐川臉漲得通紅,李國棟臉上則一片茫然。
好吧,我只有一個問題 我說:你們打算賣給我什么?
關于你和茉莉的安全的問題。
我和茉莉的安全的問題??我笑出了聲,我和茉莉的安全的問題,大胖子徐川和李國東會知道???我驚詫于我的記憶,我忘記了我是否給了他們錢,我也忘記了我和茉莉到底有什么安全的問題,然而,不管怎么說,我確實出了問題。我現(xiàn)在跑到了濱綏圖佳保安第五旅的地頭上,我遇到了一對兒男女,我遇到 了7856和8864,遇到了這個 奢靡陰暗的庭院,現(xiàn)在,我正走出這個黑暗,毫無驚悚的走出了這個庭院,我要去哪里 ?
我要找茉莉。既然這是過去,那么,我要看看 小茉莉和小唐二,我要告訴他們未來。我甚至還可以找小徐川,小管兒 東聊聊。甚至我可以悄悄的閹了劉福安。
我的酒意全消,撲面而來的松香味道,越來越濃重,我知道這是夜色的味道,這是一口更大的棺材的味道。
我冷冷的看著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冷冷的看著我,在冷冷的世界眼里,我高大生猛卻不堪一擊。我冷笑,對著冷冷的世界說,我如果此刻碎如粉末,被風吹散,你強大的冰冷的身軀又有什么意義?我完蛋,你也意味著完蛋。你就是個圓潤的屁,放出你來你是個屁,不放,只有我知道你曾經(jīng)有可能成為個屁。這句話是我面對知乎混亂變態(tài)的言論審查時說的話,那天,知乎像個屁一樣第四次污染了我的斗室,但是,我沒有打開窗戶,它就煙消云散了。
冷冷的世界更冷了,它裹著羊皮大衣,像多年以前闖關東的漢子,羊毛在外,腰上纏著一根兒粗大的麻繩,它的臉頰狀如刀鋒,膚色黝黑,他的長發(fā)戟張,虱子像鵝卵石密布于他的頭皮。
我知道,我必須擊敗這黑暗才可以看到我的茉莉。我知道,我行進在一口四面漏風的棺材內(nèi)部,我知道,我注定要死在這口棺材里,被我愛的人慢慢忘記。然而,此刻,我還是闊步向前,不是因為 勇敢而是緣于恐懼。
我終于看到了燈,我終于看到了燈光下的人影。看到美女的臉,看到穿著土鱉,帶著北韓口音的山姆,帶著緬甸口音的約翰。這些人都是吃人高手,在一個吃人的世界里,如果不是吃人高手早就被人吃了,不可能走在這燈紅酒綠之處。在過街天橋拐角,我遇到了一個長發(fā)垂肩,仙風道骨的乞丐。他前面放著一張灰色大紙,大紙上面用紅筆正楷寫著:正宗仁波切認證乞丐。我小心翼翼的走近他,一只手插在褲子兜里,一只手插在后腰。我只是想用這種方法警告這個資深吃人高手,別輕舉妄動,我有槍。
果然,那廝露出一口鋒利的白牙,他的目光比他的牙齒更鋒利,劃在我臉上,像黑吉遼冬季的寒風。他盯著我,我也盯著他,用最惡毒的目光盯著他。片刻他敗下陣來,扔給我一捆鈔票:算你狠,這是保護費,您高抬貴手。
我獰笑著,看著吧臺里的酒保。酒保愣了一下,給我倒了一杯紅方,對我說他請客。我繼續(xù)獰笑著不置可否的拿起杯子,一口干掉,然后重重的放到柜臺上。酒吧里燈光昏暗,男女們在舞池中瘋狂扭動著身軀,搖滾搖著干巴巴的音樂,那音樂泛著嗆人的味道,很像古老家園收獲季節(jié)晾了多半年的旱煙葉。我從懷里扥出一張百元大鈔,拍在桌上,繼續(xù)獰笑。酒保猶豫了一下,說聲謝了,拿起一瓶黑麥威士忌,嘗嘗這個?我點頭,他利索的倒酒,然后問我要冰塊嗎?
冰球。
OK!酒保敏捷的加了一個冰球。
我說我還想要點別的。
不,我這里沒有。
我不是要你說的,我是打算要你有的。
誰讓你來的?
乞丐。
我終于有了把真槍,M1911花掉了我敲詐乞丐得來的2000元。出門的時候,酒保送了我一個彈夾的子彈。我知道我被宰了。我不管這些,我要偷一輛車,或者搶一輛車,我要開到帝國的中心,我要去金枝胡同168號找我的茉莉。我揣著槍,打著酒嗝做好了干掉一切人的準備。推開房門,像從一口棺材里爬出的幽靈,又進入了另外一口棺材。
棺材四面漏風,寒冷像需要溫暖的孩子,擠進我的懷抱,趕也趕不走。我只好收攏了一下我的野心,在 打劫汽車之前,最好先打劫一件羽絨服或者一件羊皮襖。
掃描二維碼推送至手機訪問。
版權聲明:本文由財神資訊-領先的體育資訊互動媒體轉載發(fā)布,如需刪除請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