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jié)）

1.高中時的程越之長相優(yōu)越，成績突出，是老師們贊揚(yáng)的榜樣、同學(xué)們羨慕的對象。

　　沒有人知道他心里的秘密。

　　他一直懷疑——

　　喬稚寧的眼睛是不是被糊了十八層的隔離濾鏡？不然，她的目光怎么就永遠(yuǎn)落不到自己身上？

　　高中時的喬稚寧人緣好，朋友多，爸爸寵，生活過得簡單快樂。

　　她只有兩個小小的煩惱。

　　一是，到底怎樣才能證明，她和程越之真的只是單純的朋友關(guān)系啊啊??？??！

　　二是，如何在“一”的基礎(chǔ)上向意中人表白？

　　后來，喬稚寧的這白沒表得成，和程越之的關(guān)系倒是被澄清了個徹底。

　　身邊幾乎所有朋友都認(rèn)為，兩人是跨越了性別的純潔男女關(guān)系。

　　2.大學(xué)畢業(yè)后的某天，喬稚寧在主播朋友的軟磨硬泡之下，答應(yīng)幫忙拍一個給自己異性朋友表白的視頻。

　　“反正他對你沒意思，拍出來肯定很搞笑?！迸笥雅d致勃勃地說。

　　喬稚寧無奈，只好在直播中撥打了程越之的電話。

　　“我喜歡你?！?/p>

　　喬稚寧說完便等著迎接對方劈頭蓋臉的斥責(zé)。

　　沒想到一陣長長的沉默后，男生干凈清潤的聲音傳來——

　　“我也喜歡你。”

　　喬稚寧：？？？

　　你到底是誰？！

　　3.怕告白了連朋友都沒得做，程越之默默喜歡了喬稚寧9年。

　　第10年的時候，他不想忍了。

第1章 “你想不想要一個女朋友？……

　　黃昏時分，天空流云被染成了咸蛋黃的顏色，宜和一中磚紅色的教學(xué)樓沐浴在余暉下，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

　　廣播臺放著音樂，走廊里到處是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環(huán)境嘈雜。

　　高一（9）班的教室外，喬稚寧站在桌上，努力用報紙擦著玻璃。

　　她邊擦邊四處張望，入眼處都是忙著大掃除的同學(xué)。

　　“哎倩倩?！?/p>

　　喬稚寧叫住剛從衛(wèi)生間回來的同桌。

　　“你看到程越之了嗎？”

　　何倩皺眉想了想。

　　“他們幾個好像去打球了?！?/p>

　　“打球？”喬稚寧哀呼，“還要出黑板報呢不是，又去打球?！?/p>

　　何倩轉(zhuǎn)頭，正好看到喬稚寧鼓起的臉頰。

　　她輕笑一聲：“我也不是很確定，之前看背影好像有他?！?/p>

　　喬稚寧的小臉垮了下來，小聲附和。

　　“肯定有他?！?/p>

　　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她對程越之了解得很。

　　兩人小學(xué)初中高中上的都是同一所。

　　程越之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從小成績就拔尖，可惜中考時他身體不適，影響了成績，沒去得成一中的實(shí)驗(yàn)班。

　　機(jī)緣巧合下，兩人被分在了同一個班級，平時都是搭伙一起回家。

　　程越之因?yàn)閷懽趾每?，一直承包著給班級出板報的工作。

　　如今這人溜去打球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完回家。

　　想到這里，喬稚寧不禁又嘆了口氣。

　　可惡程越之，耽誤她回家吃飯看電視的時間。

　　“嘆什么氣呀？”何倩見她一會兒深思，一會兒嘆氣的，不禁好笑。

　　“沒什么?！?/p>

　　喬稚寧對著玻璃哈了口氣，使勁對著玻璃上的污點(diǎn)擦拭。

　　仿佛擦的不是玻璃，而是程越之的臉。

　　“我去看看?！眴讨蓪幉梁貌Ａ?，從桌上跳下。

　　“如果衛(wèi)生委員來檢查了幫我說一下，我馬上回來。”同何倩交代了一句，她匆匆下樓往操場的方向走。

　　*

　　出了教學(xué)樓，廣播臺的音樂越發(fā)清晰。

　　這一年是2008年，周杰倫在9月剛發(fā)布了新專輯《魔杰座 》。校廣播臺的同學(xué)大概是粉絲，總喜歡在下午課間放《稻香》。

　　喬稚寧小聲哼著歌，走到學(xué)?；@球場。

　　夕陽暮色，晚霞的顏色越來越深。

　　籃球架下堆著書包和外套，場內(nèi)的少年們趁著未暗的天光抓緊時間揮霍汗水和力氣。

　　12月的天氣漸冷，場上男生們像是感覺不到寒風(fēng)似，衣著單薄。

　　喬稚寧向上拉緊了自己的拉鏈，怕冷地把手插進(jìn)了兜里，目光在奔跑的男生中來回搜尋。

　　高二高三的學(xué)生們一會兒還有晚自習(xí)，偌大的籃球場里人并不多。

　　喬稚寧一眼看到了正在奔跑的程越之。

　　和他一起打球的，還有幾個陌生的男生。

　　喬稚寧扣上大衣的帽子，直直往程越之打球的場地走，打算趁空的時候叫他。

　　剛走了沒兩步，面前忽然一陣疾風(fēng)。

　　喬稚寧驚慌抬頭，余光中閃過一道棕色陰影，肩膀重重一痛，接著是一串籃球在地上彈跳的聲音。

　　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喬稚寧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被籃球砸地后退了兩步，頭上的帽子也被剮蹭掉了下來。

　　喬稚寧捂著肩膀連連吸氣，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斷了。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很好聽的男聲。

　　喬稚寧抬頭，看見一張歉意的臉。

　　男生的頭發(fā)剃得很短，鼻梁高挺，眼睛很亮。

　　余暉下，他額頭的劉海閃著淡淡的金光。

　　“沒，沒事?！眴讨蓪幒鋈唤Y(jié)巴了下。

　　程越之就是這個時候跑過來的。

　　他臉上和脖頸汗涔涔的，神情略有些嚴(yán)肅。

　　“很疼？”

　　喬稚寧的余光瞄到旁邊的男生也在盯著自己，小聲清了清嗓子。

　　“還好?！?/p>

　　“不好意思啊。”男生笑著做了個歉意的手勢，轉(zhuǎn)身去抓籃球。

　　他的手很大，一把抓過籃球像球場扔過去。

　　“小心點(diǎn)啊操！”

　　他跑過去，衣服被風(fēng)吹鼓，像白色的帆。

　　喬稚寧收回目光，揉著自己的肩膀。

　　“你怎么來了？”程越之皺著眉，目光在她泛紅的手指上一頓。

　　喬稚寧提起這個就不滿：“你還說呢。你還出不出板報了？”

　　“出。打完這節(jié)就走?！背淘街顒恿讼录绨?。

　　喬稚寧“哦”了聲，“那我先回去了?！?/p>

　　“走走走?！背淘街χ凵纤拿弊?，“在這跟個靶子似的?！?/p>

　　喬稚寧瞪他。

　　“程越之！干嘛呢？打情罵俏回家去啊！”

　　球場上的隊(duì)友在催促，緊接著是一陣哄笑。

　　喬稚寧看向那邊，說話的是同班同學(xué)。

　　她吸了口氣，正要大聲辯駁，頭上被人拍了拍。

　　“別理他，回去吧?！?/p>

　　程越之沖著喬稚寧揮揮手，三兩下跑回了球場。

　　喬稚寧吐了口氣，轉(zhuǎn)頭向籃球場出口的方向走。

　　寒風(fēng)從身邊穿過，身后少年們拍球聲叫嚷聲不時傳來。

　　喬稚寧回頭，再次看向球場。

　　冷不丁和撿球男生的目光撞個正著。

　　怔忪間，男生彎唇，向喬稚寧笑了笑，牙齒很白。

　　喬稚寧連忙移開目光，轉(zhuǎn)頭匆匆離開。

　　*

　　下去這一趟不過5分鐘的時間，喬稚寧回來時大掃除還在繼續(xù)。

　　一直到衛(wèi)生委員檢查完畢，程越之終于姍姍來遲。

　　他回來時，喬稚寧正和何倩一起站在走廊上聊天。

　　大冬天的，程越之就穿了件黑色衛(wèi)衣，一手拎著校服一手握著礦泉水，脖頸上汗涔涔的，微濕的頭發(fā)搭在額頭。

　　“程越之，你這一節(jié)也打太久了吧？”喬稚寧控訴。

　　她有一個小怪癖——絕對不能餓肚子。

　　她一餓，心情就會很不美麗，非常容易發(fā)小脾氣。

　　程越之試圖用食物收買：“結(jié)束以后請你吃巧克力?！?/p>

　　喬稚寧趁機(jī)要價：“我要費(fèi)列羅。”

　　“好。”程越之點(diǎn)頭。

　　“這還差不多。”喬稚寧滿意了。

　　程越之從口袋掏出一盒水果硬糖。

　　“給你，先吃這個?！?/p>

　　喬稚寧接過來，嘴角翹了起來。

　　那點(diǎn)不滿的情緒輕易地被一盒糖收買，煙消云散。

　　“呦吼?！?/p>

　　“噢~”

　　“哇哦~”

　　和程越之一起回來的男生們就地起哄。

　　“難怪要買糖?！?/p>

　　“這可是我們程越之特意買的——靠！”

　　陰陽怪氣的人被程越之的胳膊勒住了脖頸，徑直往教室后門的方向拖。

　　“哎哎，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啊啊啊……”

　　鬼哭狼嚎的叫喊惹得旁人呵呵大笑，走廊的氣氛忽然間變得歡騰。

　　聲音隨著兩人的離開漸漸變小，其他起哄的男生們也呈鳥獸散狀。

　　喬稚寧見怪不怪地收回目光。

　　一轉(zhuǎn)頭，和旁邊表情呆滯的何倩撞了個正著。

　　“要，吃糖嗎？”喬稚寧開口，舉起手里的糖示意。

　　何倩似乎這才從怔忪中驚醒。

　　“?。颗??！?/p>

　　她接過喬稚寧遞過來的糖，拆開擠進(jìn)嘴里。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何倩看了看手表，倒抽一口氣。

　　“呀，我不能陪你了。我趕著回去追劇?！?/p>

　　何倩最近在追一個臺灣偶像劇，視男主角紀(jì)存希為男神，喬稚寧是知道的。

　　將糖咬得嘎吱響，喬稚寧瀟灑揮手：“拜拜?！?/p>

　　*

　　隨著太陽漸漸西沉，教室里外的人逐漸變少。

　　周五的下午，大家都趕著回家過周末。

　　高一教學(xué)樓很快就從之前的喧囂吵鬧轉(zhuǎn)為了安靜。

　　“我先走了?！焙统淘街怀鋈コ霭鍒蟮膽?yīng)貞畫好自己那部分，和教室里剩下的兩人告別。

　　程越之點(diǎn)點(diǎn)頭。

　　“拜拜！”喬稚寧熱情地招手告別。

　　應(yīng)貞彎了彎唇，靦腆一笑。

　　她走后，喬稚寧邊寫作業(yè)邊等程越之。

　　教室的另一邊，少年修長白凈的手指在黑板上行云流水地板書。

　　原先空白的黑板此刻只剩下一小塊的空地了。

　　高一（9）班的教室，安靜得只有粉筆在黑板上劃過的聲音。

　　當(dāng)喬稚寧刷完一張英語卷，程越之也出好了板報。

　　“喬稚寧，走了。”

　　程越之洗好手回來背上書包叫人。

　　喬稚寧應(yīng)了聲，抬起頭沖他露出一個笑臉。

　　“別忘了巧克力！”

　　程越之單肩背著包，長腿抵在桌邊，表情淡淡。

　　“知道了，現(xiàn)在就去。”

　　眼皮抬了抬，不忘取笑：“就惦記著吃?！?/p>

　　喬稚寧吸了口氣：“程、越、之！”

　　程越之在她動手之前利落地翻到課桌另一邊，笑得很欠扁。

　　“行了行了，我錯了?！?/p>

　　喬稚寧吐了口氣，做了個打人的手勢以示警告。

　　她覺得，自己和能程越之做這么多年的朋友，和他的“識時務(wù)”有分不開的關(guān)系。

　　鎖好門離開時，整個走廊空空蕩蕩，其他班級都已經(jīng)沒人了。

　　12月的天色暗得早，兩人出來時天空已經(jīng)成了藍(lán)黑色的，月亮也悄悄掛在了樹梢。

　　正常放學(xué)的高一生早已回家，高二高三的學(xué)生們正在上晚自習(xí)。

　　整個校園陷入在一片寂靜里。

　　到了超市以后，喬稚寧快速找到賣巧克力的地方。

　　學(xué)校超市里巧克力品種不多，總共就那么幾樣。

　　猶豫了下，她拿了一袋三粒裝的費(fèi)列羅。

　　“不拿個大的？”程越之好笑。

　　“算啦給你省錢?！眴讨蓪庎洁洁爨?。

　　雖然程越之家里條件挺好的，但是他媽媽一向管得嚴(yán)，給的零花錢也不算多。

　　買好巧克力，兩人一起走路回家。

　　喬稚寧在路上拆了包裝，拿出一顆遞到程越之面前。

　　“給?！?/p>

　　程越之搖搖頭：“我不要?！?/p>

　　他打小就不愛吃巧克力這類甜食，覺得膩。

　　“那我吃?！?/p>

　　喬稚寧飛快地剝了包裝，將圓形的巧克力一口塞進(jìn)嘴里。

　　巧克力榛子和脆皮的味道混在一起，滿口都是馥郁的香味。

　　從一中到兩人的小區(qū)距離不遠(yuǎn)，沿著校園前方的路一直走，再穿過一條小巷就到了。

　　喬稚寧本想路過書店時買本參考書，兩人便從書店的后門繞了一下。不想一直開著的書店恰好關(guān)了門。

　　“算了，下次再買吧。”吃著巧克力的喬稚寧心情不錯，也不在意沒買到書的事了。

　　從書店回去的路上燈火昏暗，路兩邊種著綠植和樹木，冬季的樹葉飄零。風(fēng)聲呼呼，枯枝張牙舞爪，在暗色中顯得有些嚇人。

　　喬稚寧低頭攏了攏自己的校服，悄無聲息地往程越之那邊靠了靠。

　　就在這時，旁邊的程越之腳步忽然一停，伸手拽住了喬稚寧的衣服。

　　喬稚寧本來就在害怕，被他的動作冷不丁一嚇，下意識就要尖叫。

　　下一秒，她的嘴巴被一只帶著寒意的大手捂住了，尖叫也被咽回了肚子。

　　“噓。”程越之低頭，對著喬稚寧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夜色中，他的表情嚴(yán)肅，眼睛很亮。

　　喬稚寧連連點(diǎn)頭。

　　程越之拉著她躲到路邊大樹的后面，小聲道：“聽到聲音沒？”

　　喬稚寧的大眼睛里滿是驚恐，寒毛直豎，只覺得更加害怕了?？啥叧撕艉舻娘L(fēng)聲，她并沒有聽到什么其他的聲音。

　　“不是鬼，是有人。”程越之連忙說。

　　喬稚寧松了口氣。

　　“人你拉我干嘛??？”

　　她快被他嚇?biāo)懒恕?/p>

　　有人就有人嘛！路上有人不是很正常！

　　“不是。”程越之的表情有些為難。

　　喬稚寧愣了愣，側(cè)頭看過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那不是——”

　　喬稚寧轉(zhuǎn)過頭不可思議地看向程越之。

　　那不是應(yīng)貞嗎？

　　程越之點(diǎn)了點(diǎn)頭。

　　喬稚寧吸了口氣，又偷偷探頭看了一眼。

　　“旁邊那個是誰？”她用口型問。

　　兩人的手都牽在一起了，看起來好親密。

　　程越之搖搖頭。

　　光線太暗了，看不清楚。

　　應(yīng)貞和旁邊的人走過來，離兩人越來越近。

　　說不上為什么，喬稚寧心跳得很快，下意識不想讓應(yīng)貞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她悄悄地靠近程越之，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兩人的腳步聲漸近。

　　喬稚寧大氣都不敢喘。

　　經(jīng)過的瞬間，應(yīng)貞旁邊人的臉一閃而過。

　　喬稚寧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怔忪間，她聽到程越之嫌棄的聲音。

　　“喬稚寧你還要抱著我多久？”

　　喬稚寧一個激靈，連忙松開自己的手。

　　“我怕我們被發(fā)現(xiàn)?！?/p>

　　“發(fā)現(xiàn)就發(fā)現(xiàn)唄?！背淘街畱袘械卣f。

　　喬稚寧稍稍回神。

　　“也是哦?！?/p>

　　又不是他們早戀，心虛個什么勁？

　　可想起剛剛那個畫面，喬稚寧心里還是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她皺眉，將口袋里的最后一顆巧克力吃進(jìn)嘴里。

　　程越之垂眸，看著她咀嚼的樣子沒有開口。

　　小小的空間里，有濃濃的巧克力味一點(diǎn)點(diǎn)散開。

　　喬稚寧似乎是陷入了沉思，機(jī)械地吃著巧克力沒有動作。

　　正要開口催促喬稚寧時，她忽然抬頭看向程越之。

　　大大的眼睛緊緊盯著他，表情很認(rèn)真。

　　“程程?！?/p>

　　聽到這個稱呼，程越之額頭的青筋一跳，防備意味十足。

　　“干嘛？”

　　喬稚寧四處張望了下，雙手合成筒狀放在嘴邊。

　　用鬼鬼祟祟的氣聲開口。

　　“你想不想要一個女朋友？”

第2章 誰喜歡她？

　　程越之認(rèn)識喬稚寧的時候，她還是一個愛哭的小胖妞。

　　那時候喬稚寧的媽媽還在，父母恩愛有加，小姑娘也被養(yǎng)得嬌氣。

　　兩家父母本是同一個國企的同事，住在廠里的家屬院里。

　　和喬稚寧是怎么認(rèn)識又是怎么熟悉起來的，程越之已經(jīng)記不清了。

　　只有家里的照片影集忠實(shí)地記錄證明，兩人從他還在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

　　家屬院里和兩人同齡的還有幾個，可隨著廠里的效益逐漸下降，好多人都另找了出路，離開了家屬院。

　　程家父母本來也有搬家的計劃，又因?yàn)槠渌驍R置了。

　　程越之和喬稚寧這上下樓的鄰居，一做就是好幾年。

　　在程越之的記憶里，喬稚寧是自己最熟悉的玩伴。

　　他覺得自己很了解喬稚寧，可有時也會因?yàn)樗哪X回路過于清奇而摸不著她的意思。她的思維跳躍之大，像宜和的天氣一樣難以預(yù)測。

　　比如此刻。

　　喬稚寧的眼睛清澈透亮，清粼粼的像水。要不是從小和她認(rèn)識，程越之真的會懷疑她對自己有什么不軌之心。

　　一句“請注意你的言辭”已經(jīng)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下，喉頭也隨之滾動了一下。

　　“不想?！背淘街豢诜駴Q。

　　喬稚寧的眼睛眨了眨，“哦 ”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程越之覺得那聲音聽上去竟然有點(diǎn)失望的意思。

　　程越之額頭的青筋再次跳了跳，心跳有點(diǎn)亂。

　　他輕咳了一聲開口，聲音有點(diǎn)低：“你想干嗎？”

　　喬稚寧搖搖頭：“我就是問問你?！?/p>

　　程越之：“……哦。”

　　他被自己剛剛一瞬間下意識的想法嚇到了。

　　話音落下，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地陡然安靜下來。

　　馬路上不時有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街邊飯店的玻璃門透出杯盞交錯的熱鬧。

　　兩人各自想著事情，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程越之的目光掠過喬稚寧的側(cè)臉。

　　大衣帽子寬寬大大的扣在頭上，路燈白皙的一張臉。她低垂著睫毛，下巴隱在米色圍巾，看不清神色。

　　兩人之間很少有這么沉默的時刻。

　　程越之看看喬稚寧，又看看前方。

　　目光再轉(zhuǎn)回到喬稚寧的身上。

　　他抿了抿唇，正要開口時，一直蒙頭走路的喬稚寧忽然抬頭。

　　“對了！”

　　程越之一愣。

　　女生的目光熱忱充滿期待，哪有失落難過的樣子？

　　“下周三的活動課是不是有籃球賽??？”喬稚寧問。

　　程越之點(diǎn)點(diǎn)頭。

　　“那我到時候去給你們加油！”喬稚寧靈動的眼睛波光粼粼，路燈的光影映在漆黑的瞳孔，像夜空中燃起的兩簇絢麗煙花。

　　程越之遲疑了兩秒：“哦……好。”

　　得到了確認(rèn)后，喬稚寧又快樂起來。

　　她小聲哼著歌，恢復(fù)成了以往的模樣。

　　——甚至比平常還要更開心一點(diǎn)。

　　在回家進(jìn)門時，她歡快地向程越之揮了揮手：“程程再見！”

　　防盜門“啪”地關(guān)上，將喬稚寧哼著的歌也擋在了里面。

　　程越之聽出來，她在哼周杰倫的《稻香》。

　　今天打球時校廣播臺也在播這一首。學(xué)校里似乎到處都是周杰倫的粉絲。

　　程越之搖搖頭上樓回家，沒太在意。

　　*

　　周末的時間總是短暫，又是一個周一。

　　吵吵鬧鬧的課間，喬稚寧和何倩站在走廊，面對著教室的方向聊天。

　　“唉今天才周一啊，好煩?！焙钨荒钅钸哆?。

　　喬稚寧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不期然落在了第二排的應(yīng)貞身上。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正認(rèn)真地低頭寫作業(yè)。

　　喬稚寧神色恍惚，直到胳膊被何倩推了下。

　　“想什么？”

　　喬稚寧一怔，回過神來。

　　“倩倩，你知道我們班有誰交男朋友了嗎？”

　　何倩是班里的八卦小能手，熟知年級各類消息。

　　何倩想也沒想：“知道啊，我不是還和你說過?！?/p>

　　喬稚寧確實(shí)聽何倩說過兩個，一個是本班一個和外班的，但并不包括應(yīng)貞。

　　“除了她們呢？”她追問。

　　何倩想了想：“沒了吧，怎么了？你有消息？”

　　喬稚寧連連搖頭：“不是，我只是有點(diǎn)好奇?！?/p>

　　何倩笑得很八卦：“不會是你自己？”

　　她上下打量著站在旁邊的喬稚寧。

　　其實(shí)喬稚寧的外表很不錯，眼睛清亮如秋水，五官比例很好，皮膚也很白。要說唯一有什么缺點(diǎn)的話，就是身材有一點(diǎn)圓潤，不符合現(xiàn)在流行的審美。但相應(yīng)的，她發(fā)育得也很好，在女生中很顯眼。

　　喬稚寧在何倩打量的目光里驚恐地抱住了自己的胸。

　　“當(dāng)然沒有！別亂說！”

　　“喬稚寧，你要是再瘦一點(diǎn)絕對是我們班班花。”何倩悄悄和喬稚寧咬耳朵。

　　喬稚寧一愣，她聽過好幾個人說過類似的話了。

　　明明小時候大家都說自己可愛呢，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自己就不再符合大眾的審美了。

　　喬稚寧扯扯嘴角，有點(diǎn)郁悶。

　　余光中瞄到從走廊盡頭過來的老師，來不及說什么，她拉著何倩匆匆進(jìn)了教室。

　　*

　　下一節(jié)是數(shù)學(xué)課。

　　冬季的上午，大家都昏昏欲睡。

　　老師在臺上恨鐵不成鋼，聲音洪亮地提醒大家打起精神來。

　　數(shù)學(xué)老師姓王，戴眼鏡，平時一直很嚴(yán)肅。復(fù)習(xí)周，這節(jié)課的內(nèi)容也就成了講卷子。

　　一張新卷子，邊做邊講。

　　“這道題是期末必考的題啊，給大家5分鐘思考一下，馬上我點(diǎn)人回答?！?/p>

　　話音落下，教室里只有筆尖在紙面擦過的刷刷聲。

　　喬稚寧左手撐著臉頰，眼皮直打架，右手拿筆在草稿紙上無意識地劃了幾下。

　　“喬稚寧，你來回答。這題選什么？”王老師站在教室的另一邊，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喬稚寧。

　　喬稚寧一個激靈，慌忙站起來。

　　“選……”

　　她眼角瞥到何倩的答案，連忙道：“選C。”

　　“嗯，為什么呢？”王老師繼續(xù)問道。

　　喬稚寧張了張唇，稍稍歪頭看向后方的程越之，眼神可憐巴巴。

　　“程程救我?！?/p>

　　她幾乎是用鼻音在哼哼。

　　下一秒，一張寫滿步驟的草稿被遞到了眼前。

　　幾乎是與此同時，側(cè)后座傳來了一聲輕笑。

　　喬稚寧顧不得旁人的取笑，按照紙上內(nèi)容念出了答案。

　　“好，說得很清楚，坐下吧。”

　　有驚無險地過了這一關(guān)，喬稚寧的瞌睡瞬間全消了，集中精力聽完了一節(jié)課。

　　下課鈴聲一打，程越之便出去了。

　　程越之的同桌馮超戳了戳喬稚寧的背，眉飛色舞地模仿女孩子的聲音。

　　“程程救我！”

　　他夸張地大叫，笑得前仰后合。

　　何倩也忍不住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喬稚寧無語：“干嘛呀？你也可以這么叫他啊?！?/p>

　　馮超擺擺手：“我可不敢哦?！?/p>

　　話音落下，話題的中心人物正好從教室后門進(jìn)來。

　　馮超眼尖，順口叫了一句：“程程回來啦?！?/p>

　　程越之瞥他一眼，皺眉：“別肉麻，怪惡心的?！?/p>

　　馮超哈哈哈大笑，拳頭捶得桌子砰砰響。

　　程越之莫名其妙：“有病出門左轉(zhuǎn)醫(yī)務(wù)室?！?/p>

　　馮超搖頭嘆氣：“唉，程程是不會救我的，畢竟我不姓喬?！?/p>

　　何倩也接話：“畢竟你不是青梅竹馬?！?/p>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來。

　　喬稚寧被他們打趣慣了，借口去衛(wèi)生間開溜。

　　“等等我，我也去！”何倩也跟著走了。

　　女孩子總是這樣，去衛(wèi)生間都喜歡結(jié)伴。

　　馮超看了看教室外兩人的背影，碰了碰程越之的胳膊。

　　“哎其實(shí)我們喬姐還是挺漂亮的不是？如果她瘦一點(diǎn)，當(dāng)個班花完全沒問題吧？”

　　程越之皺眉，放下筆：“你到底想說什么？”

　　馮超側(cè)著身子，單手撐著后腦勺，八卦兮兮的：“你倆真沒情況？”

　　程越之輕嗤著搖頭：“你如果太閑可以做試卷?！?/p>

　　還以為什么事，又是這個說濫的話題。

　　馮超抖著腿，挺興奮的樣子。

　　“你真不喜歡喬稚寧嗎？”

　　程越之面不改色，繼續(xù)刷著英語試卷：“不喜歡。”

　　馮超松了口氣：“那行，那我和別人說聲。”

　　程越之的筆尖一頓，看向馮超。

　　馮超嘿嘿一笑：“別人如果喜歡喬姐就可以放心追她了?！?/p>

　　“當(dāng)然可以，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程越之立刻回復(fù)。

　　在馮超的嘿笑聲中，他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刷題，手指緊了緊筆桿。

　　今天沒有太陽，大家都窩在溫暖的教室。周圍鬧哄哄的，有點(diǎn)吵。

　　半分鐘后，程越之停下筆，合上試卷。

　　旁邊剛還在聒噪的人正低頭偷摸著玩手機(jī)。

　　程越之皺眉，拍了下同桌的肩。

　　馮超一個激靈，下意識把手機(jī)塞進(jìn)了桌肚。

　　“我靠老師來了？”

　　程越之抿著唇，表情嚴(yán)肅。

　　馮超更加慌張，不停向教室外張望。

　　“沒看到——”

　　人啊……

　　說了一半的話被程越之打斷。

　　——“誰喜歡她？”

　　馮超一愣。

　　程越之別開眼，解釋：“我?guī)退寻殃P(guān)。”

　　馮超：“……”

第3章 心跳怦然

　　周三下午是宜和中學(xué)高一年級一周一次的活動課。

　　為了鼓勵大家多多運(yùn)動，年級在此之前組織了一場籃球友誼賽。

　　這一節(jié)活動課，正好是籃球賽的半決賽。

　　9班對16班，1班對20班。

　　喬稚寧和何倩到達(dá)籃球場時，那里已經(jīng)圍了好多準(zhǔn)備看比賽的同學(xué)，遠(yuǎn)遠(yuǎn)就能感覺到屬于運(yùn)動的熱鬧。

　　走到一半，喬稚寧眼尖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的初中同學(xué)——秦筱。

　　秦筱今天穿了身明黃色的羽絨服，人群中很是顯眼。

　　喬稚寧拉拉何倩胳膊，讓她先過去，自己等會兒再去匯合。

　　兩人說話間，站在一班啦啦隊(duì)中間的女生正好轉(zhuǎn)頭，和喬稚寧的目光撞上。

　　秦筱露出一個笑，向喬稚寧揮了揮手。

　　喬稚寧回了一個笑，三兩下跑過去。

　　秦筱和喬稚寧關(guān)系從初中起一直很好。只是現(xiàn)在秦筱被分在了1班，和9班的距離太遠(yuǎn)，兩人聯(lián)系沒有初中那么頻繁了。

　　雖然同在一個學(xué)校，但平日不特地約的話，兩人見面的機(jī)會并不多。

　　一段時間沒有碰上面了，兩個女生都很高興，站在一塊聊起了天。

　　“程越之也要打比賽吧？”秦筱問道。

　　“對啊?！眴讨蓪廃c(diǎn)頭，下意識向球場看過去，驀地一愣。

　　上周五自己差點(diǎn)被砸，過來撿球并道歉的男生也在場上。

　　“那個穿紅色8號球衣的是誰啊？”喬稚寧問秦筱。

　　秦筱：“哦，是我們班的黎頌?！?/p>

　　黎、頌。

　　原來他叫黎頌。

　　喬稚寧默念著男生的名字，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今天的陽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男生手上拍著球和旁邊人說話，臉上的表情輕狂肆意。

　　“他好像挺出名的，你看旁邊好多女生都是來看他的。”秦筱小聲說。

　　喬稚寧轉(zhuǎn)環(huán)顧一圈，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

　　就在這時，黎頌似有所感地向這邊看過來——笑了。

　　黎頌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平時眼神里有股什么都不在乎的勁兒?？尚ζ饋頃r又顯得極為陽光親和，尤其看著人時，會有一種“溫柔只給你”的錯覺。

　　猝不及防對上他的視線，喬稚寧的呼吸忽然一緊。

　　不過短短兩秒，黎頌移開了目光，和隊(duì)友表演了一個漂亮的過人。

　　“哇~”

　　她聽到周圍女生興奮的聲音。

　　裁判的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了。

　　鬼使神差的，喬稚寧沒有離開，留下來和秦筱站在了一起。

　　兩人邊看比賽邊聊天，話題從最近流行的偶像劇一直聊到了隱秘的少女心事。

　　*

　　另一邊的半決賽球場，程越之掃了一圈，微微蹙眉。

　　前兩天言之鑿鑿說要來加油的人，此刻連個人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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