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該怎么讀?
題目下方那一大段話里其實給出了一些參考資料。
龜茲來自于龜茲語(印歐語系西支)Kutsi的音譯,k是不送氣清塞音,可以視為普通話的g(以下不帶斜杠/**/的注音皆是比擬漢語拼音的讀音),ts可以視為普通話的z/ts/,所以用普通話擬音的話,讀“姑茲”。
現(xiàn)在一般認為的“qiu ci”讀音來自唐代顏師古注解《漢書·地理志》時援引東漢應劭的注解:“音丘慈”。應劭跟班固寫作《漢書》差了大概一百年,讀音應該變化不大。丘和龜在當時確實讀音接近,都屬于幽部,主元音為*u(*表示擬音)。龜類似于gu,丘類似于ku,就是輔音送氣強弱的區(qū)別。后世的韻書里反切如下:“【廣韻】居求切,音鳩”,也是不送氣的g?!啊炯崱俊卷崟啃犛惹小菊崱框?qū)尤切,音丘。龜茲,漢縣名?!笔撬蜌獾膋,說明龜在漢代可能有送氣k和不送氣g兩種聲母,但是也有可能是【集韻】【韻會】【正韻】為了附會“丘慈”的注音特意用袪、驅(qū)作為反切上字。又或者是龜茲語里k介于強送氣和弱送氣之間,所以當時的人混用了龜(g)和丘(k)。
“ 龜” 和“ 丘” 在周秦時代是之部, 到了漢代, 已經(jīng)轉(zhuǎn)人幽部。這一點, 羅常培、周祖漠《漢魏晉南北朝韻部演變研究》(第一分冊)多次講過, 證據(jù)十分充足。例如16頁談到之部字時指出:“ 兩漢這一部大體和《詩經(jīng)》音相同, 惟有尤韻一類里面‘ ?!?‘ 丘’ ‘ 久’‘ 疚’ ‘ 舊’ 幾個字和脂韻一類的‘ 龜’ 字都歸入幽部。‘ ?!?丘’ 兩個字在兩漢詩文里都和幽部字通押, 沒有例外?!?17頁說:“ 至于脂韻的‘ 龜’ 字, 《詩經(jīng)》音是屬于之部的, 在兩漢詩文里就變到幽部里去了?!?[1]后續(xù)讀音演變途徑大致是:三等音發(fā)展出i介音,所以丘(ku)就變成kiu,k后有i介音再腭化為q,就變成普通話的丘(qiu)。龜,本應是尤韻,但是口語中變到了脂韻。三等合口音,所以是giui/giuei,iui/iuei在官話中的發(fā)展趨勢是丟失前面的介音i,所以g不腭化,變成普通話的gui。在吳語中,則是保留介音,丟掉韻尾(即支微入虞),g后有i介音再腭化為j,所以吳語里大多讀ju。
另外,“丘慈”的“慈”在上古漢語擬音為全濁聲母/dz/,全濁聲母平聲調(diào)普通話變?yōu)樗蜌馇迓?,所以是ci。
時至今日,完全沒必要讀“qiuci”,因為東漢時的“丘慈”跟今天的讀音大不相同。譬如月氏、吐蕃、車師之類的地名讀音皆是如此,原因主要是語委會制定普通話審音表時用古代經(jīng)學家的注解拿來顯擺文化人的見多識廣,其實根本沒必要。A讀作B,時至今日,A讀音變了,B讀音也變了,結(jié)果語委會說我們不能讀A的今音,必須讀B的今音,豈不可笑。
至于庫車,是清代根據(jù)突厥語或者維吾爾語kucha/Kuchar定名的。也有不少學者認為庫車、龜茲、姑師/車師、貴霜乃至月氏最終都是來源于同一個詞。
從甘肅的姑藏(*Kuzan) 到新疆吐魯番的古名“ 車師/ 姑師(*Kushi ) , 到龜茲(Kuci)/ 庫車(Kucha)/ 曲先(Küs?n ) (元代前后回鶻語的名稱),乃至遠至中亞費爾干(Fergana)的古都貴山(*Kusan)城,再到貴霜(Kushan)/ 大月氏帝國,這些地名發(fā)音上的近似決不是偶然的。這是否與月氏的古音*Kushi/* Kusi/* Kuti有關系? [2]參考
^《漢語歷史音韻學·上古篇》指誤 https://www.doc88.com/p-6062588598522.html^耿世民:漢唐時期的西域古代語文及其對中國文明的貢獻 https://www.cnki.com.cn/Article/CJFDTotal-ZYMD201202014.htm掃描二維碼推送至手機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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