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喜歡余華?
一本好書給人帶來的不該是快感,或者說不該僅僅是快感,它應該給讀者帶去第三人視角,先是站在書外看書內(nèi)人的經(jīng)歷,再是站在身外看自己的經(jīng)歷。
叔本華說,為了了解人生有多么短暫,必須走過漫長的人生道路。
余華充分明白這個道理:為了了解生活有多么可愛,必須飽覽痛苦的人生圖景。

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我拜讀了余華的《活著》,看完了《許三觀賣血記》和《在細雨中吶喊》,后來又看了一些余華的采訪視頻,不禁感嘆,余華其人實在是很有魅力。
我從余華筆下一個又一個悲慘到讓人完全不相信“作品根據(jù)真人真事改編”的故事中讀出了生活的殘忍,而更多地讀出了生命的可貴和人生的絢爛。
當個體在生死之間被極限拉扯,直至變形失真,生死似乎具有了某種哲學意義,在死亡的無數(shù)可能性中,“選擇生存”這件事才有了可能,生死之間的對立似乎沒那么尖銳了,生死之間的裂縫成了人性之光透進來的地方。
我有理由相信作者其人不僅不對生活滿腹牢騷,而且對“命運偏愛人類”這件事抱有無底線的信任。
余華的作品有一種很難讓人一見鐘情、卻往往讓人慢慢淪陷的深沉氣質(zhì),讀者很難因為某個片段而愛上這些故事,而更多是因為讀完整個故事之后的回甘而愛上作品和作者。
余華對文學的瞻仰跨越了文字本身的美,他對生活的感悟超過了人類主觀和直觀的情緒體驗,作為一名文字工作者,我想他大概是清楚什么樣的文字能夠快速有效地從閱讀體驗上“誘惑”讀者,但是他選擇了一種極其樸實的寫作風格:接近真相、直面生死、敬畏人性、踐行關(guān)懷。

最為真摯的熱愛是“不論如何都不離開”,不論得到治愈,還是被傷害,因為愛的是“真實”。
余華熱愛生活,你會發(fā)現(xiàn),在他的筆下,生和死都是被符號化的元素,他愛生活以至于不分幸福與否地愛,不管善惡美丑地愛,他不執(zhí)著于一個人生活中短暫的甜蜜和悲慘,他知道生活的片段不足以證明生活的美好,因此他將它們串成一串、融成整體后呈現(xiàn)出來,透過完整的故事賦予作品以深刻的思考價值。
讀《活著》的時候,前95%的時間,我們被“ta怎么又死了?”的聲音圍繞糾纏,而最后5%的時間為“可是福貴還活著啊!”而歡呼鼓掌,并愉快地決定允許這5%膨脹成100%,這難道還不叫“熱愛”嗎?
海子寫出“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而后離開這個世界,這叫熱愛。
余華寫出《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而后擁抱這個世界,這也叫熱愛。
而且對于大多數(shù)“無法自殺”的普通人而言,余華的“熱愛”明顯更具可操作性。
余華在接受采訪的時候曾失望地表示,感到現(xiàn)在的中國人不再關(guān)心人了。
也許正是因為對這一現(xiàn)象的“介懷”,余華盡力通過作品傳遞出人文關(guān)懷,其作品對生活的熱愛尤其體現(xiàn)在對人性的表揚和敬畏上。

維基百科對于“人文關(guān)懷”的定義是:對于人性的關(guān)注和理解,從人的自身需求、人的欲望出發(fā),滿足人的需求,維護人的利益,從而達到對人權(quán)的基本尊重。
文藝復興時期偉大的作家伊拉斯謨說:“人文精神就是一種基于理性和仁慈的世界觀。這種世界觀要求我們把人的尊嚴、自由、興趣,以及人與人之間的平等和非暴力相處,作為最核心、最重要的價值?!?/p>
所以堅持人文精神的核心在于崇拜理性的同時踐行仁善,對社會結(jié)構(gòu)運轉(zhuǎn)保持清醒觀察和冷靜判斷的同時,把人的獨特價值,以及人在社會中的權(quán)利,作為一切社會活動秉持的最高心跳。
什么最能夠體現(xiàn)人的尊嚴和權(quán)利呢?
我想是自由,是選擇的自由。
文學作品寫人對自己命運的主宰權(quán)和選擇權(quán),即是對人權(quán)的尊重和對人性的歌頌。
別人傷害了我,我可以選擇仇恨,也可以選擇放下仇恨之后原諒。
兩種選擇都體現(xiàn)了人權(quán),但是很明顯,后者體現(xiàn)得更為強烈,因為后者做出的選擇更需要力量和勇氣,需要理性和仁慈,需要對抗自己的真實感受和欲望。
在《活著》中,余華用冷峻的文字書寫了不可控的命運,創(chuàng)造了在激流中被沖撞垂死的福貴,福貴的一生慘到荒誕和滑稽的程度,但是他一直在活。
福貴可以選擇離開這個世界,因為他手里攥著許許多多“死”的理由,但是他沒有這樣做,他選擇對抗一切苦難,為“活”找借口。就像許三觀在者在自序中表達的那樣:“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的, 而不是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
許三觀何嘗不是如此?媳婦和別的男人有一腿,最愛的兒子不是親生的,出軌的、得病的、掉井里的……真怕余華一個不小心就把許三觀寫死了。
許三觀這輩子過得平庸,窩囊,廢物,但是在余華筆下,挺沒用的這么一個人竟然活得像個戰(zhàn)士,他的武器是“血”。每每家庭遇到難關(guān),他就會拿著唯一的“武器”沖鋒陷陣,他賣了血,買回了一個媳婦兒和幾個兒子,買回了普通人的宏偉一生。

福貴和許三觀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小人物,但是他們在余華筆下卻發(fā)著光,因為他們在有理由放棄的時候,選擇好好活著,守護著家人。
善良,是他們選擇的善良;堅持,是他們選擇的堅持。
螢火蟲不會因為燈光黯淡放棄發(fā)光,玫瑰不會因為被踩進泥土里不再芳香。
生命底色可能會被挫折暈染,但是底色是當事人自己選的。
他們的確承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但是收獲的是自己對生命的所有權(quán),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主權(quán)。
對抗生命,主動選擇,這是人類生命力的體現(xiàn),是人性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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