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FA WORLD CUP QATAR 2022

最近，球迷們徹夜狂歡，心情在無法預(yù)知的疫情形勢和喜歡球隊的表現(xiàn)之間反復(fù)橫跳。長官叮囑我們周末不要亂竄竄，安心擱家看球。在這個靜謐的濃霧早晨，看網(wǎng)上球迷們對梅西進球的唏噓感嘆、老淚縱橫，突然憶起青春里和足球有關(guān)的日子。

2002年，正念高中。為了跟初中同學通信時言之有物，和鄰桌男生擁有同款話題，沒事就同后桌旁邊的姑娘把男生們的足球雜志翻了又翻，晚自習不時豎起耳朵聽他們討論實況，她喜歡憂郁王子巴喬，而我喜歡追風少年歐文，還動不動讓H參與評判誰的偶像更厲害。一到下課時分，就和老畢沖進人滿為患的園內(nèi)小賣鋪，拎上在人頭攢動中買來的辣條、海帶絲，興致勃勃爬上操場的豎梯，看下面人來人往，球場上人們跑來跑去。班里除了特別愛學習的女生，大都很關(guān)注本班和鄰班的足球友誼賽，不管懂不懂，聽到該自己班出場了，都會丟下手里的課本，跑去加油喝彩，然后激動不已地討論：Z的點球太帥了，別看H胖嘟嘟，竟然劈叉攔截到那個球...后來，W同學回信時說：因為世界杯，你一個女生也喜歡上足球，我很欣慰，但為啥你都在講哪個球員比較帥...后來這個耿直boy便沒再收到我的回信。

2006年，在讀大學。踢球厲害的Z同學和我一起去了同一所學校,初來乍到，會不時互通有無，他們體育學院基本都是半專業(yè)的了，況且還遇到了真專業(yè)的——他那枚參與了我大學時光的舍友，國家二級足球運動員、裁判員的T同學，時不時帶我去球場邊觀賽邊普及，滔滔不絕安利他的偶像中田英壽，在專業(yè)講解的耳濡目染下，開始略能看懂一些大路邊的技術(shù)問題。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大學校友D，被加了他的高中同學——網(wǎng)友Q，酷愛足球，學校校隊成員，閑聊間不時來炫上一段，讓只知道前鋒、后衛(wèi)的我記住了什么是后腰。

人生總是如此，捉摸不定。畢業(yè)了，和曾經(jīng)高中要好、大學同校的Z回到家鄉(xiāng)后幾乎再沒怎么聯(lián)系過；與T同學南轅北轍，一個留在北方，一個去了祖國的最南邊；因緣際會認識的Q卻由于學習工作原因，分別在太原、晉城碰過幾次頭，聊聊大學，說說當下，雙魚見雙魚，惺惺相惜。倒是孩兒他爹偶爾和朋友吃飯回來，會神秘兮兮地問我：你猜今天晚上我跟誰喝酒了？你認識的。斜他一眼，開始掰著指頭數(shù)，一說一個準。訝異不已的醉漢問：你咋知道？都是青春里的好朋友，怎么走著就都散了呢……

2008年，開始工作。通過同學、工作結(jié)識了一幫好友，都是20來歲小青年，剛參加工作，意氣風發(fā)、未來可期。男孩子們喜歡踢球，周末沒事就四處找場地活動筋骨，很多時候會被喊一起去，像個小尾巴，觀戰(zhàn)撿漏、搖旗吶喊。不久，小姑給介紹了一個他們單位的男孩，愛足球的天秤小哥，狂熱地喜歡貝克漢姆，但好賴不是彼此喜歡的類型，草草做個朋友吧，結(jié)果沒心沒肺地極力推廣他的發(fā)小，說是極其聰明的家伙，好嘛，QQ又多一個網(wǎng)友。這位天蝎座說，他喜歡德國隊長巴拉克，欽佩巴拉克的拼勁，自己為了考研遠離家鄉(xiāng)一年多。

一天，和閨蜜在一中操場的看臺上閑閑地等兄弟們踢球，卻見跑道上晃過來一群男生，定睛一看，有那個天秤座，旁邊就是天蝎座，素未謀面卻一眼認出彼此，淺淺揮手，是初見，也藏著道別。接下來的日子，總是陷落在綠茵如洗的草地、煙火撩人的燒烤攤，和閨蜜好友沒心沒肺地在自由空氣、市井喧囂中度過。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當天，幾個女生穿過大街小巷，在商貿(mào)區(qū)找個練歌房包間，屏住呼吸，一起等待開幕式的倒計時一秒秒閃過，充滿了年輕的儀式感。那年還買了一堆足球版暴力熊，對應(yīng)球隊號碼挨個分發(fā)給小伙伴作紀念?；盍M滿的青春，無聲淹沒在這個夏天。

2010年，換了單位。新單位所在并不陌生，原來工作中經(jīng)常需要與樓里單位打交道，況且還有一些曾經(jīng)的同學、好友，時不時在樓道里碰見打招呼，也會趁閑暇喊去彼此的辦公室摸魚嘮嗑。記憶中這新舊交替的一年，卻在偶爾閃回的片段中模糊了雙眼，或許是因為那些突如其來的傷痛，始料未及的散場，讓人不敢去回想曾經(jīng)溫馨和諧的畫面。人生，總是走著走著、哭著笑著就物是人非，我們在不斷失去中磨礪成長，努力面對生命中一朝分別的后會無期。

這年的世界杯，印象中只還原了一個場景，朋友圈一個朋友發(fā)的集體看球照里，瞟到曾經(jīng)暗戀的小哥撫著受傷腳腕的畫面。后來無意中聊起，他滿不在乎地說道：因為打籃球，胳膊和腿不知道骨折、扭傷了多少次。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我們總要去體驗泰戈爾詩中“最遙遠的距離”——青春飛揚的白襯衫，只能定格在回憶里。短暫的青春，就在一次次迷茫畏縮和遺憾錯過中飛馳而過。幸運地，在青春尾巴上，一只驕傲的獅子適時闖入。敏感而粘膩的水象星座，永遠架不住火象的直白、熱烈，在水火交鋒中一點點俘獲和拯救著彼此，就這樣，開始逐漸告別青春的單身角色。

2018年，變老阿姨。畢業(yè)已逾10年，繼續(xù)演繹著一個平凡的普通人，該工作的時候工作，該結(jié)婚結(jié)婚，該生娃生娃。最難得的是，不論歲月如何變幻，周遭的朋友陸續(xù)散去，中二歲月那個陪你瘋鬧的閨蜜卻還在身邊，會在激動和落寞時分彼此分享、互為支撐。還有遠在他鄉(xiāng)的三兩摯友，無法實時參與彼此的生活，卻永遠是最親近、最可信賴的終端。

值此盛夏光年，拋卻孩子家務(wù)，烤串啤酒走起。我的辣條女孩約我去看球賽了……

2022年，成老母親。本屆世界杯期間，參與感匱乏，大部分時間都被用來收拾居家上課的熊孩子。疫情來勢洶洶，線下教學停擺，挪至線上，除了每天防疫三碼的定時申報、分組的核酸檢測、還有課程播放、作業(yè)檢查提交、修改復(fù)盤。憑空增加的細碎步驟，壓得老母親喘不過氣來。每天下班后的美好時光都遍布在作業(yè)查缺補漏和雞飛狗跳的批評與反抗中。每順利提交完作業(yè)都精疲力竭，仿佛靈魂被抽空，一動不想動。唯一放松時刻可能是英格蘭對戰(zhàn)伊朗期間，Leo絮絮叨叨盯著屏幕，到3：0已超過他預(yù)判的時候，我大言不慚地告訴他要是我就會買6：2，結(jié)果一語中的，事后懊惱的他看不下去我無知得瑟的嘴臉，語重心長地告訴我，比賽開始才蒙對就屬于馬后炮了。另一個深刻瞬間是集體例會上，大Boss拿他支持球隊首戰(zhàn)爆冷失利的反面例子告誡大家，要時刻摒棄驕嬌二氣，不論你多有實力，永遠莫驕傲，除了努力還需要運氣。

此番疫情，和足球比賽一樣，毫無征兆，讓人猜不到結(jié)局，但終會偃旗息鼓。在這特殊時期，老母親內(nèi)心的小女生還是會為足球激動尖叫、熱淚盈眶，但當青春激越的年代已漸行漸遠，而周遭環(huán)境毫無氣氛渲染，身邊娃娃的一聲叫喊便會把你瞬間拉回現(xiàn)實。如今，除了勢在必行的加班，實在沒有什么能夠把一個老母親疲憊的靈魂喊起來半夜看比賽了。雖然，但是遇到喜歡的球隊，還是想要偷偷爬起來摟一眼。

二十年的時光悄然滑落，看著綠茵場上奮力奔跑的老將，曾經(jīng)只是我們青春時期剛出道的新人，而當年我們津津樂道的高光球星們，大都隨著傷病退役黯然離場。

世界杯伊始，五年級的女兒微信狀態(tài)換成了足球飛旋的“沖”，我們的青春緩緩落幕，她們的人生方興未艾，老母親心里陡然蔓延出奇異而欣慰的釋然。

時代各有不同，青春一脈相承。

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2022.11.27